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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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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里忙活到日上三竿,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她的发小,李红梅给她发了消息。

李红梅:【翠翠,在干啥呢?】

吴雪翠擦掉手上的泥土回她:【在种红薯。】

李红梅:【我也想回家种地了,唉。我回家种个红薯,红薯至少不会每天要求我八点到,二十四小时“好的收到”。红薯也永远不会对我发脾气呜呜呜T_T】

大多数农村里生长出来的孩子,失意时总想回家种地,寄情山水,采菊东篱,抚慰心灵。李红梅老早就想回村种地了,可惜现实不允许。

她不像吴雪翠,吴雪翠只有一个奶奶要养,她是独生女,爸妈都指望着她呢。她只能在外面挣钱,她爸妈也在外打工,回村种地是不可能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难入其现实,惟存遐想矣。

李红梅:【啊啊啊啊真烦啊啊啊啊啊好想回家种地啊啊啊啊啊!】

吴雪翠安慰了她几句,收起手机继续种红薯。抬头忽然见吴奶奶扛着锄头来了,她道:“奶,不是说了不让你来。”

吴奶奶年纪大了,经常下地种田身体遭不住,先前吴雪翠不让她干活,她就非要跟着来干。

“奶,你就干干家里的活就行了,地里的活我自己来。”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能行。”吴雪翠道,“您要是累坏了身体,那我可要很操心了。”

吴奶奶喉头一哽。她这把老骨头,若是真出问题了,是孙女的拖累。她不能成为孙女的拖累。她叹气,“那我回去了,中午早点回家吃饭。”

“嗯!”

旁边地里,村里人看了看走远的吴奶奶,又看了看吴雪翠,窃语交杂。

有人出声问:“翠翠,以后真就一直留在村里了?”

“对。”

“其实你留在村里,多陪陪你奶奶也好。”

这位村民说,每次吴雪翠要回来,她奶奶一早就在村口等她了,没人知道她等了多长时间,她就一直在那里等。

想起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想起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奶奶,吴雪翠眼眶湿热起来。

有人弃我如杂草,有人待我如珍宝。

吴雪翠低头,不让村民看见自己湿润的眼眶。她握紧手里的锄头,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努力干活。

又至逢场日。吴雪翠去菜园子里摘了小白菜,又摘了韭菜,打算今天也卖一些韭菜。奶孙俩背着菜来到热闹的集市,来到自己申请的摊位。

自己申请的摊位被一位老人占了,吴雪翠与对方说明情况,未料老人恃年老辈尊,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大,蛮横不讲理,说自己先占了位置就是他的。

吴雪翠还未开腔,吴奶奶把她拉到后面,急前遮护,叉腰道:“占别个的地方你还有理了?你啷个楞个不要脸皮!”

老人:“我就有理了啷个了!”

“你个背时砍老壳的,我看你是癞壳宝打嚯嗨,好大的口气!”吴奶奶叉腰,骂起人来嘴皮子贼溜。

她吐出唾沫,“你嘞个仙人板板,你以为你是哪个,一天天的真是吆不到台(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吴奶奶戟指怒斥,如机枪扫射,唾沫星子横飞。

骂得对面的老人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完全找不到还嘴的机会。

骂不过吴奶奶,对面的老人悻悻地抓起背篓,呸了一声后落荒而逃。

吴奶奶瞪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蔑啐道:“看他日不拢怂(怂包)那样!”

正准备去叫市场管理人员的吴雪翠见那位老人被奶奶骂走,她失笑,“好了好了,奶,别生气了。”

将菜放好,吴奶奶先去商铺里买东西去了,吴雪翠在原地正欲吆喝,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吗?”

吴雪翠转过头,一撮黄毛映入视野。她皱皱眉。是以前高中班上的同学李黄毛。

李黄毛是班里的不良学生,不学无术便罢了,还特瞧不起成绩好的同学,经常嘲讽成绩好的同学是书呆子。

李黄毛抱胸,“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怎么没在大城市工作?居然在这里卖菜?”

吴雪翠冷淡,“关你什么事。”

“切,看来读了那么多书也没什么用嘛。”李黄毛啧了一声,“读了那么多书,还不是这么……唉,没想到啊。”

他环视菜摊,佯作同情,“没人买菜,看来生意不行啊。”他又啧了一声,“不过这也正常,到处都是卖菜的,哪有这么容易卖出去哦。”

表面上是在安慰人,实则是在奚落嘲讽,面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他恨不得永远没人来买吴雪翠的菜,亏死她得了。

就在他得意洋洋地冷嘲热讽时,忽闻急促足音。刘奶奶风风火火而至,“妹娃!妹娃!终于找到你了!”

“妹娃,今天有小白菜没?”

吴雪翠微笑,“有的。”

刘奶奶大手一挥,“这两背篓的小白菜我都要了!”

“全都要了?”

“对头!”

两个背篓里有五十把小白菜。刘奶奶还嫌不够多,她掏钱付钱,后边有人道:“老太太您全要了?咋能全要了,得给我们留点啊!”

王秀华挎着篮子,急吼吼道,“给我留几把!”

原本因为自己买了这么多,还想讲价的刘奶奶见状,直接把一百块钱塞进吴雪翠手里,价也不讲了,生怕被别人抢走了菜,“不得行,我先买的!”

“老太太您行行好,我妈老汉儿胃口不好,就指望着吃这菜呢,您给我留几把吧!”

“我孙子也胃口不好,也指望着吃这菜呢!”刘奶奶寸步不让。

她俩正嚷嚷间,又有一客至,“小姑娘,上次那小白菜还有没,给我来十块钱的。哎呀,你家小白菜可真香啊,吃了还想吃,吃了还想吃,上次买少了!”

目睹这一幕,李黄毛目瞪口呆。吴雪翠的小白菜,怎么这么多人抢着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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