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阿蒂尔在后方绝望地追赶,但有条染成靛蓝的布飞过来挡住了他的坐骑视线,然后撞上了一个小贩的推车,一阵鸡飞狗跳.....
索性他的人马没有被难倒,纷纷超越他追了上去。
“他们要去英王的驻地!”
…
“我要见陛下。”
披着浅色斗篷的人匆匆下马,审视着那些阻拦自己的守卫,思考以自己当下的身份应该如何压制。
对方可能是卫队长,一身黄铜链甲擦得发亮——一看便知沉得能坠死一头猪(他敬佩他的尽职尽责以及毅力),猩红的披风却有些磨损。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斜睨着黑发青年,“你又是何人?”
“伊西多尔.德.提尔,英王与佛兰德伯爵的幕僚。”他掀起斗篷,自报名号,观察着对方神情的微妙变化。没有任何视野遮挡,这家伙有点面熟,似乎多年前爱与居伊以及希拉克略大主教的私生子西蒙喝得酩酊大醉。看来这次他不太走运。但是一个耶路撒冷王国的旧人为什么会来给英王守门?
“哦,原来是你啊。亚历山大港的大功臣。”对方状似热络地笑着,然而语气依旧倨傲,“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个失势的弄臣罢了。”
“我曾经救过陛下。这是他给过我一样信物,”身材消瘦缺乏威胁的年轻人神色如常,好像不觉冒犯,半步踏上台阶,同时探手去斗篷内一侧摸索什么东西。
“哈,说实话我更愿意相信他给一夜情后的女人信物。”
卫队长说着探头瞄向对方的斗篷之下,目光里满是轻慢蔑视,却又机警得像是海关官员在搜查什么夹带之物。他正担心自己快要露馅却看到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后——直勾勾盯着伊莎贝拉的胸口及脖颈下颚的曲线。
“呃啊——”
突然一阵挤压产生的呕吐欲袭来,接着才是左肋下侧传来的剧痛,使他下意识像一只虾一样弯下了腰,却被从身后狠狠箍住钳制了动作——那一瞬对方的力气简直比轮刑床的绞链更大,他被迫直起了腰。待回过神来,只觉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他的喉结下方,左肋下的疼痛还在不断蔓延、侵占体内每个角落,像一滴墨滴入清水化开、将整杯水染黑,同时伴随着一股可怕的暖意。
“这把削苹果的小刀上有眼镜蛇毒,”鲍德温低下头在他耳畔轻声道,“理查教会我一个道理,有时冲动一下不会坏事。”
卫队长的举止令他万分厌恶、怒火中烧——听到香槟的亨利发誓要把伊莎贝拉追到手就已经让他有些反感,今天这家伙的目光更是让作为兄长的鲍德温愤怒到失去理智。于是他对着他的脾脏来了狠狠一拳。希望击打的部位是正确的,这家伙死了也是活该。
与此同时,几乎被侍卫们忽视的另一个不速之客撞开了挡在身前的人,拉紧斗篷向台阶上冲去,一次跨上三个台阶,很快拉开他们五个身位,如掠过湖面的鹭鸟。
一个拖延时间,一个突围,配合得真好啊....卫队长心道。不对,拖延时间.....
在水波般传递的疼痛间隙之间,他突然留意到袭击者的声音很平稳,但持刀的右手抖得厉害,并且难以控制用力轻重,早在自己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如果刀上真有剧毒....
小刀瞬间脱手,在石阶上弹了两下掉到最下方。
“抓住那个女人!她更重要!”
鲍德温被卫队长一个肘击向后趔趄半步,右肩无法再维持刚才的动作,人质马上脱离掌控扑在地上喘息。与此同时,一个卫兵就快伸手够到伊莎贝拉的斗篷,于是他别无选择只得加速向那人身上撞去。卫队长的话很可疑.....
伊莎贝拉一扭过头便看见两个人横七竖八摔在地上,她的兄长侧身一滚间抽出了那个卫兵的剑,挣扎着撑地起身并高高提起剑作势刺向地上的人脖颈正中。她知道那是个假动作,而且他动作不稳、体力已趋于极限,必败无疑,但是为什么....
“快跑!”
然而鲍德温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把剑咣当一声砸在石阶上,有人在他膝窝上重重踹了一脚,踹得他跪在台阶边缘的石棱上,听起来就很疼,随后两个卫兵赶来押住了他。
“哥!”
她下意识想把他扶起来带走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吸引他们注意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逃脱,“你疯了!”
“理查不在这里,找信得过的中间人!”他转过脖子以一个别扭的姿态看着她,惨白的脸上满是薄汗,“知道你身份的人越.....”
这次鲍德温的话被一个右勾拳打断了,卫队长不知何时歪歪斜斜地蹭到他面前。他好整以暇地吹了吹被血液染红的指骨,拄着那把长剑站稳,“你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冲动是会坏事的。”
被按住双肩跪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唯有鲜血一滴接一滴绽放在大理石台阶上。
伊莎贝拉翻过了长阶侧旁的扶手落在地上,已经骑上了马,很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