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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祸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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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温只觉多年前雅各浅滩的烽烟就在眼前。

那时他首战大捷年少气盛,一意夺取附近唯一的约旦河渡口,并收复东岸的城市巴尼亚斯、希望能剑指大马士革,不惜重金在浅滩附近修筑城堡。为此他以坚定乃至强硬的态度地拒绝了萨拉丁的一切和约条款,放弃数量相当可观的金币。他看着铸币厂里经历淬火的红热金属与腾起的蒸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因为他守住了自己的骄傲与野心。

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愚行。

他战败了两次。他迟到了。甚至都没能为战死的圣殿骑士收尸。

绞索阀的轮/盘被转动,发出闷雷般的隆隆声,城堡的大门在烽烟里被拉起,由于视线障碍萨拉森人的行动有片刻延迟,这给了十字军喘息之机。

他们爆发出惊人的战吼,几十骑毫无征兆地从滚滚浓烟中现身,披风与链甲被熏得焦黑,奇长而锋利的诺曼剑上映着血光。他们以上帝之名杀入阵中,如楔子被敲进木段上的裂隙,它越是深入它就越是弯折、乃至崩裂。透过他们无畏而疯狂的行动可以窥见初代十字军的神采,百年前的安条克公爵博希蒙德之甥坦克雷迪就曾率领不到百骑横扫约旦河平原。

然而人数占优势的萨拉森人还是如乌云般将他们包裹起来,新月镰刀已然形成。

这注定是惨苦的一战。

根特领主再次由于没有自己的战马不得不托身他人,由于没有马蹬需要用左手稳住自己、右手持剑在身侧劈砍——安安分分地躲在对方身后是孩子才会做到事。他需要活到身边出现一匹空着的马。

他一度不记得杀伤了多少人,不记得每一次攻势与回防,不记得何时受了伤.....只记得始终有血泼洒在面甲上或淋得眼睛不适(抑或者这一切都是幻觉),有几刀锲而不舍地砍在他身前之人的头盔上使之发出巨响.....

他还记得自己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由于活物持续撞击,再加上燃烧的高温使石料涨裂,地基终于松动了——在黑烟与冲天火光中城堡的一段墙沿坍塌了。他的双眼甚至能捕捉到它逐渐坍塌的每一个细节,先是地表的沙层涌动如流水中的漩涡,再是靠近地面的几层砖块陡然下凹,接着上面的一层层砖块按照高低顺序爬满了裂纹,像多米诺骨牌般逐一凹陷下去。整面墙就这样垮塌了,徒留一地碎砖与扬尘,甚至在交战的喧杂中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脆弱地像是从纸面上撕下了什么东西,只是纸裂开的声音在他心里异常清晰。

哈拉顿堡与多年前的雅各浅滩城堡在眼中重合了,那时他徒劳地看着地平线上升起的黑烟,听不到任何厮杀中的嘶吼与哀嚎,可它们偏偏萦绕在心中。

已经意识到城堡里没有多少人的萨拉森人没有分心从缺口处攻入,而它依旧在一段段垮塌,废墟在持续扩大。他应该是哭了,不知是由于血液流入眼中的异物感还是为城堡的结局感到绝望。它曾一度沦陷,他们收复它修补它,却改变不了它的结局。为什么......他以为自己已经吸取了失败的经验,这次他也没有迟到,但是为什么?(难道对于耶路撒冷也是这个结果?其实他心中从未放弃过那座城市,并非是由于“圣城”之名,而是由于它见证了他的成长。)

这就是他们对哈拉顿堡的最后记忆。

十字军与萨拉森人陷入了混战,这意味着没有谁能轻易移动、从这个泥潭里抽身。他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个男孩早已离去、并找上了巴里安,却突然感觉剑锋遇上了骨骼近乎卡死,便改为双手持剑加大力气,在与碎骨的艰难对抗中取胜后向下一贯到底。那个对手被从肩胛处卸掉右臂前一刻将马刀交到了左手,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继续举刀同他拼杀,但动作由于伤势多少有些迟缓滞后。

鲍德温因哈拉顿堡的毁灭几乎陷入绝望的狂怒,此刻反应当然比他更快也更强,当即不顾空门大开身下不稳高举长剑向他劈来,第一下就顺着盔缨处的金属凸起将头盔砍落在地,第二下依旧快如闪电,顺着头骨而去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是锲而不舍的第三下第四下,直到对方的尸体离开了三肘尺的进攻范围,向下消失在视线里。

在战友的呼喊声中他回过神来,有目的性地使一个萨拉森骑兵离开了自己的战马而并未刻意“戮'尸”,成功在自己身侧空出一匹马。

他无暇去想怎样以合理地方式爬上那匹阿拉伯马(或许更应该跳下挽马、抓住那匹马的鞍套、踩着脚蹬爬上去,但下方步兵混战的局面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笨拙地撤出一条腿,探身出去尽量以双手抱住马的脖颈,在某个踩的到的物体上一借力、以腰腹力量为带动跳了出去扑向那匹马。

然而此刻他显然估错了一些细节,或者对自己的能力太过乐观,那匹马动了,由于对“新主人”的不信任或者什么利器刺伤了它。

他差点扑空。一切鏖战的声音都被耳朵自动屏蔽了,足以盖过它们的是一声骨节间发出的脆响,后腰一阵锐痛几乎让他叫出声,脊背上爬满了冷汗。突然间他感觉不到双腿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拽着他像烂泥一样滑下马背,接着右手一松长剑坠地,只能将前身贴在马颈上并以双臂搂住它的脖颈将自己维持在马背上。

他看见那匹挽马的主人回头对他大喊,但只看得出口型听不到具体在喊些什么。痛觉如此强大,以至于干扰了他的听觉。

“留心你自己!”

假如你想找死,那我也不必费劲做这种蠢事了。他挤出一丝清醒对那人喊过去,感觉疼痛榨干了所有了的力气,不知道对方能否听见。他把头重重埋进马鬃里,直抵着动物的脖颈,咬着牙压抑喉咙里的低吼。

很可怕。但这是他应得的。因为他已经疯了。可奇怪的是没有人特地来报复,没有人结果他的性命。或许他现在这个样子,比起简单地死去活着才是一种折磨。就同先前一样。难道这是他绕不开的结局吗?

等到他能够勉强偏过头观察身侧时却发现那个不知姓名的士兵挡在自己一旁,一把马刀穿胸而过,那人眼里满是惊骇。接着那把刀从胸口拔出,有血溅出来,使他身体颤动了一下。

“快走。”那人的口型这样说。

在狭隘的视线下他瞪大了双眼,湿透了的发梢黏在前面。他什么也做不到,除了坐视战友死去。

“快走!”垂死之人继续这样说,“你无力为我报仇。”

腰背依旧疼痛无比,但是他感觉下身的知觉在慢慢恢复。根特领主以尚可忍受的轻微幅度点了点头,努力往鞍脊上挪了挪,在一番粗略寻找后成功踩进了马蹬。感谢上帝,这简直是个奇迹。他从将死者僵硬的手里接过剑,一击马臀向前方挤去。

在他们即将力竭战败之时,萨拉森军的右/翼有了撕扯的迹象,北方传来牛角号的嘹亮之声,天际展开了一面面深蓝或黑色的方旗,上面绘着医院骑士团的十字与伊贝林男爵的纹章。哈拉顿堡的残兵呼出一口气,但依旧前路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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