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呼吸一滞,说不出来的晦气,可沈嘉许究竟对他来说是有大用的,他得谨记母后的话不能与沈嘉许起正面冲突,缓了缓心神,太子回头朝沈锦秋说道:“锦秋,父皇找吾有要事要办,我带你改日再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听得沈锦秋一愣,她朝宝依看了一眼,见到那和手帕交一样的面目,心里十分焦躁不安。
宝依尚未与沈锦秋相处过,不知道她究竟哪般的性情,宝依也不敢问,只是摸摸了脸,心里一阵疑惑:她们从前也没有见过,沈锦秋自打看到她便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再看到沈锦秋盯着自己夫君情意绵绵的神情,宝依飞快地低下了头。
桌案上,青花缠枝香炉中,沈锦秋亲手燃起的玉华醒醉徐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是牡丹香。
半盏茶的时间便能让他久来掩饰的病情复发,沈词深深看了一眼香炉,才送太子到门口,太子却忽然扭头说道:“昨日三更,城南庄子里又起了一则案件,嘉许,这案情来得十分蹊跷,和张珂明那件事情相比非同寻常,这几日辛苦你了。”
他拍了拍沈词的肩膀,满眼尽是信任,继续道:“不过你的功课可莫要因为这件事情落下,明年的春闱你定要取得前三甲。”
沈词站在太子对面,炉中燃起的牡丹香雾映衬在他眼里。
皇帝生有五子,五子皆是人中龙凤,太子如今没有兵力,于是他的算盘里只剩下人才二字,沈词清楚地知道太子笼络人才,借用他来取民心,为未来的造势。
然而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沈词却十分地清楚——
是在警告他莫要恋女色,贪图男女之情,哪怕是他的妻子姜宝依,也不成。
沈锦秋闻言,也缓了心神,有姜宝依正好在这里听着太子这番嘱咐,不论如何,姜宝依也会被这春闱唬到,起码一年之内,姜宝依不敢再在沈词面前晃悠了。
还有太子护她一年半载,沈锦秋感激地看了一眼太子,太子抬头,温柔地看着她朝她笑了笑。
眼神里却犹如乌云遮盖,像天气一样翻涌地很快,瞬息之间太子的眼神里便是晴空万里,他看着沈锦秋说道:“我们再不走,城南庄子里女子的性命可会多消失一条。”
沈锦秋转身,恋恋不舍地朝树下的沈词看了几眼,才和太子在仆人们的簇拥下慢慢离开了。
少了太子和沈锦秋,院子里终于恢复了春日本该有的和煦,鸟雀藏在茂密的树叶里,叽叽喳喳地叫着。
脖颈发酸,宝依抬起手正揉着,手臂忽然被人箍住,拉回了书房里。
沈词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宝依差点下意识地就要叫起了“张忆”,可鼻间的气味和睁开着的眼睛都在明晃晃地告诉她,身边人的味道明显和张忆的味道不一样,张忆是脂粉味,身边人是竹香味。
她的夫君,沈词。
被困在太师椅上,她看到沈词用双臂扶着太师椅两边的扶手,眼里似乎是说不尽的情愫。
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当近,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恐惧又或者期待什么,宝依静静坐着,面对沈词,她都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咽了咽口水,她才问道:“不知夫君……”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硬生生打断了,沈词看着面前这张纯洁如花的脸,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地逼近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姜宝依惊讶地张大嘴巴,一脸无辜,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姜宝依呀。”
牡丹香越来越浓厚,大脑告诉他要逃离,可望着她,沈词实在无法顾及沈锦秋燃起的香料了,他的内心和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混乱。
为何张忆三番五次不顾公务设计与她相见?为何太子看到她后意味不明?为何沈锦秋看到她后神情复杂?
细细想来,这些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认识宋娘子,只有宋娘子才会让张忆不顾一切,只有宋娘子才会让沈锦秋眼神带着留恋。
当年母亲的药一朝之间被人换成毒,和张忆的亡妻宋娘子不可分割,想到间接害人的宋娘子,沈词面前如花一张娇艳的脸慢慢扭曲起来。
宝依眼里尽被疑惑占据,她白着脸,看着近乎失态的沈词解释道:“夫君,我是姜宝依,你的夫人。”
“你说你是姜宝依,我便要相信你?” 宛如饿狼一般咬了她一口,他抬起头,盯着宝依的眼睛认真说道,“平白无故地要我相信你,不可能的。”
洁白如雪的脖颈瞬间多了一个咬印,不知为何,他居然咬得她这般生疼。
宝依的双眼很快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想到他的冷静自持,想到他的疏离爽约,到今天居然怀疑起了她的身份,她明明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姜宝依,怎么可能会是别人。
却也不知道沈词如何会问质疑她的身份。
宝依好看的眉拧了起来,宛如月末时挂在夜幕的弦月一样不满,心思百转千回,毫无留意到门外一直有人在盯着屋内的动静。
屋外的人消失了,沈词扶着扶手的手臂忽然一松,他这一动,瞬间靠在了她的肩头。
宝依肩头被忽如其来的重量磕地生疼,正要将此事问个水落石出,耳边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声息:“有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