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见不到姨母,也吃不到糖炙肉,宝依失望地嘟囔着嘴。
李婶神色凝重,一边用剪刀绞断线,一边提醒她:“姑娘过不了多久就是沈家的少夫人了,昨日你从沈家的马球场摔下马,可到这个时候沈家都不派人来登门道歉,分明就是嫌弃我们家小门小户。”
念叨了半个早晨的李婶原是因为沈家的傲慢,宝依和嫂嫂、采月三人这才清楚。
余莺莺指着院子里采月买好的草药:“沈公子还请赵大夫亲自上门给宝依看腿呢,再过两天,宝依就能下床走动了。”
李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夫人想想,沈公子的父亲担着多大的官呀,沈公子不过就是动动嘴的事情,言谈上多简单,可行动却骗不了人。”
宝依垂下双肩,探究起起昨日里沈词抱她的神情究竟是可怜是冷漠还是礼貌。
嫁进姜家三年的余莺莺肚子里还空空如也,听李婶这么说,瞬间想到连温言闻语都说不出的姜尚,等母亲回来了,一定好好讨教一番才是。
采月瞪着圆碌碌的眼睛,怕宝依不好意思,悄悄凑到她身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只能听到的声音说:“照李婶这么说,沈公子明明可以让身边的侍从将你抬上担架,可到底亲自抱姑娘上了马车。”
宝依无法忘记那句“皇命所令”,小声回道:“那是因为皇上钦定的亲事,沈公子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对沈家的名声有碍。”
采月试着让她安心:“我看得清楚,昨日也幸亏是沈公子射箭救了姑娘,不然那马儿就要从谢公子手里挣脱出去了,到时候姑娘恐怕摔得更惨。要是姑娘真摔出什么问题,那沈公子岂不是不用娶你了,要是背上克妻的名声,哪个良家姑娘会想着嫁给他呀。”
“姑娘说是不是?”
发生在马球场上另一半的真相,恐怕只有看客才能清楚场上的宝依虽然有谢叔则帮她,可到底十分危险。
没有人果敢的上前帮助,也没人敢制住价值百两的赛马,对家的一个叔叔就是因为打马球时马儿受惊,就活生生地摔下了马,双腿残废。
采月说得是实话,若没有沈词,她很清楚自己要面临后果。
未婚夫虽然像天边的弦月高不可攀、冷漠而疏离,宝依并不希望和他带着隔阂过日子,那多难受啊。
更何况,之前偷偷画了他三次,也只是被他要了自己的一幅画就放过了。
一息、两息的沉默。
想通之后,宝依心头的云霾消散,豁然开朗道:“我们家采月说的是。”
·
兴化坊。
快到巳时末刻,一辆雕刻着精美的牡丹花花纹的马车从沈家角门缓缓驶出。
沈锦书今日着紫藤萝真丝织云锦裳,温柔又不失端庄,眼见起了一阵风,蹙眉问侍女:“多久到姜家?”
侍女碧珠早就将一应事情安排妥当,沉声答道:“回姑娘的话,今日路上人不多,两刻钟就到了。”
在碧珠说话时,碧妆已经在车上的小几上倒好了一碗解晕车的汤药,拿着一包蜜饯等主子喝完解苦。
苦的东西,沈锦书可没有兴致品尝,端起碗来,几口饮尽,汤药的苦直染苦了她的整个胃,立即接过碧妆及时递来的蜜饯慢慢解苦。
见自家主子晕车这么厉害,尚不知内情的碧妆忍不住问道:“老夫人都准备派管家上门道歉了,可姑娘您最怕苦了,为什么还去姜家道歉?明明那是沈家自己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碧珠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问这么浅显的蠢问题。
碧珠聪明;碧妆老实中带点儿傻,正是沈锦书最喜欢用的侍女了。
闻言,沈锦书也不气极,甚至好脾气地给她解释:“等我们到姜家都午时了,哪有人家登门道歉会选在这样一个时间。”
“难道不是因为要等罗大厨给姜姑娘做好糕点吗?” 碧妆轻声问。
碧珠磨了磨牙,“姜姑娘哪值得咋家姑娘这样等着呀,当然都是说给老夫人听的好话了,不然老夫人总在哪里念叨着我们怎么还不走。”
“那姜家肯定要觉得沈家无礼了。”
碧珠双眉一挑:“用你的脑子想想,姜姑娘抢走了姑娘嫁给表公子的机会,姑娘就算借机下个马威又能怎么样,她姜家小门小户能做什么?”
以姑娘以牙报牙的作风来讲,这的确算不了什么,上个敢挑衅姑娘的庶姐,如今坟头的草已经一尺高了。
碧妆抬眼偷偷觑了满不在乎的姑娘一眼,沉默着不说话了。
柔柔的春风里,受不了马车晃动的沈锦书阖上双眼,长长的睫毛随着马车的行驶也跟着轻轻颤动着。
想到姜宝依,沈锦书的表情瞬间变得厌恶,她真想高高在上睥睨道:“我得不到的人,你也休想。”
姜宝依,你不该被表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