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趁机脱身。狱卒手上鲜红的血液是过了几秒钟才开始流淌的,痛感也随之而来。
狱卒龇牙咧嘴,眼含恨意。羞的是居然在一群小白脸这里吃了憋,怒的是这群人居然敢让他这么惜命的人流血,于是他失去理智一般扑上去。
他毕竟在体型上占了风头,宋渡两下就招架不住,眼看他拳头要挥向宋渡的头骨,宋音之兔起鹘落,匕首插进他后腰,这人的身体就抖了三抖,倒了下去,拳头依旧是捏得死死的。
宋渡急促地呼吸着,直到血液染红了大片的地。其余二人也缓缓回过神来。段秋平双手抱胸,看向宋音之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探究。
光影幢幢,他整个人的身影都沉在那片暗色中,与宋音之二人之间有一条明确的明暗分界线。
尸身之下,地上的血水缓缓流淌,穿过那条明暗交界线,流向段秋平脚底,慢慢浸入他脚下的那片土中。
宋音之与他对望,觉得有条血河从段秋平脚下出发,被他的凌厉之气冻得僵硬,而后化为最伤人的利器,扑向她。
良久,段秋平将双手垂了下来,眼神里的戒备被很好地掩藏起来,眸光清润,又恢复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他抬脚,一步步走向她,走向光照射的地方,脚上沾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从昏暗处暗红到明亮处的鲜红,他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扎眼。
宋音之下意识将刀往身后藏了藏,忽然注意到一个小光点随着她的动作也动了起来。她再次挥了挥手,小光点再次移动。
段秋平说:“殿下好本事。”他眼中只有纯粹的笑意,让宋音质觉得方才那场审视是一片幻觉。
她仓皇错开视线,将刀从身后拿出来,余光瞟到了早晒在地上的炸药。没有选择去接段秋平的话,而是微微一笑:“这炸药能用上了。”
她这才明白宋荣将一把易碎的琉璃刀和炸药一起送给她是为了什么。
段秋平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眼神一冷,敛了笑意,不再看宋音之。
宋渡伸手推推段秋平:“走吧,别耽搁了。”
段秋平被轻轻一推,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牢门,靠在一边等着他们却不愿回头。
宋渡和狱卒换了身衣服,宋音之用琉璃刀聚集日光的热,点燃了大牢。“轰——”地一声,三人冲出牢门,宋音之回头看见那具魁梧的尸体被明明灭灭的火光掩埋。大火跳动得肆无忌惮,吞噬着一条逝去的生命。
她不是一个常常民胞物与的人,重要的时候手起刀落都不带犹豫,只是有时候会感到悲哀。
在这个命如草芥的年代,似乎生与死都是极其痛苦的事,两相权衡到底如何抉择。
然而大部分的人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存与亡,或者促使他人的存与亡,这些看似是自由意志选择的事情,等回头来看似乎又是身不由己的。
监狱内曲折的长廊上有三人跌跌撞撞,烟火味和黑烟滚滚而来,像凶猛的巨兽紧紧跟随着自己的猎物。
三人奋力跑到有人声的地方,见前方一伙狱卒聚在一起吃饭,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声。
这些人都是牢房门口的看守,他们常常无事聚在一起找乐子,今日也不过是跟寻常一样玩乐了一阵,却出了岔子。
宋渡紧了紧身上狱卒的衣服——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
他装作慌张失措的样子扑倒人群中间,断断续续地描述着烈火燃烧的惨状。宋渡身上的黑灰和监狱内淡淡的草木灰气息让一群人信以为真,情急之下竟忘了究其原因,赶紧一窝蜂跑去救火。
三人放轻脚步,生怕碰到那领头的狱卒。本就与他结了怨,再迎头撞上怕是不得了。
不知几人的担心是场预言还是就单纯运气差。他们走到暗处发现这头领正站在大门口擦拭着佩刀,这必经之处他们躲不得也逃不掉。站在原地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挪屁股,恨得宋渡直咬牙:“这老鸡贼。”
他们没有时间等。若那些看守们灭了火,又回过味来,他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权衡利弊之后他们铤而走险,将一小包炸药倒出来大半,要用琉璃刀引燃。然而此时落日轻浮,颜色艳丽又不正烈,炸药许久也不见有要被点燃的迹象。
身后人声与脚步声渐渐靠近,叫骂声越来越大,三人跳脚着急又毫无办法。
千钧一发之际,段秋平扯下身上一大块布匹盖在炸药上,果然不多时便被点燃,火势渐烈,三人撒丫子腿跑起来。
砰砰的爆裂声在身后此起彼伏,黑烟滚滚,大火拦住了身后的人群。
领头的狱卒回头一看,几人浑身带着黑烟,还有个小少年衣衫不整,外衣被撕裂,纯白色的里衣露出来,在一片废墟中只有他的胸膛是干净的。
领头心下惊惧,这架势唬的他转身一言不发地飞身跑起来,哪里还有去跟他们寻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