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台阶下的众人看不到两人闪身的去向,在他们眼中,原本被烛火光芒笼罩着的身影是瞬间消失在原地的。
所以人一不见,他们便立刻慌乱开来,人群中闹哄哄的炸开锅。
毕竟刚从少涘口中听到家人尚且还有存活的希望,结果现在‘希望’眨眼消失不见。
只是短暂骚动之后,又立刻平息下来。
许多双眼睛重新看回少涘,等着这个给他们一次希望的人还能再出次声。
但他们并没有开口,从王柯身上看完那些往事之后,他们没脸再开口。
最开始,他们是抱着将少涘三人斩草除根的心态闯的怀王府,借那个假‘张大师’的法阵,压得阿牧差点出事。
跟着小绿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件事。
现在愧疚与良心拉扯着他们,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好不可怜,就差没跪地求告。
站在最前方的少涘接触到这些眼神的瞬间紧紧抿起唇,脚跟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高度前后犹豫,最终还是放了下来,没有退后。
原本对于怀灵直接走人这种方式有些无奈的她,现在被抓来临时顶包更是雪上加霜。
无法,少涘想到的就是转头求救。
可若是现在转头的话,问题只会更大。
向左?还是向右?
左手的‘钦差大臣’阿牧无疑能胜任这一职位,可右手边师姐眼睁睁看着呢。
若是转向师姐,阿牧虽然不会多说什么,但那种意有所指的眼神又让人觉得,自己没错也有三分愧。
这两个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少涘抬起垂下的眼皮,她决定自己硬着头皮顶上。
哪个她都得罪不起。
“我去追怀灵,你们就呆在这里。”
这话模棱两可,听着像是说给面前百姓,也像是讲给身后两人。
随着话撂出来的尾声一同消失在这条街的,还有少涘的身影。
她到达怀王府门前时,这里原本搭着的棚子顶全部都被掀开,成片的白色麻布被散落得到处都是,有些还挂在屋顶上,被月光照得白凌凌的,猛地一看还挺渗人,不过更渗人的还要数那群躺着的人。
他们原本被安放得极为妥帖,以竖列形式排在棚内两端,中间空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供人行走。
可是现在棚子没有了,他们暴露出来的身躯此刻横七竖八的堆叠在地上。
更为可怖的,是被这些身躯拱在正中央的两人,一站一跪,站着的那个笑弯了腰,声嘶力竭,跪着的那个双手撑在地上,长长的头发耷拉在两侧,看不到面容。
少涘顿住脚步,他有些不理解,刚刚还压制得王柯毫无还手之力的怀灵为何现在这般模样,她打算静观其变,看看情况再说。
反正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与阿牧此刻在很远的地方不能过来,且被师姐看管着,不会出现差错。
“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果然是这样,可真是要多谢你啊怀灵。”
声嘶力竭的笑声突然止住,站着的位置传来的是王柯近乎癫狂的‘道谢’。
王柯直起腰,沉默下来,打量怀灵半晌重新开了口。
“这样算起来,你该是我的福星才对。”
“自从你嫁过来,我王家一跃成为魇城新贵,只是可惜还没享受多久就被攻城,好在我有个好岳丈,即使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也有人会将这发家致富的法子送上门来。”
他一脚退后,单膝跪地,双手伸向怀灵,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又像是想要将人搀扶起来:“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知道呢?”
这句话温声细语,听得少涘鸡皮疙瘩从后颈一路延伸向下,觉得这人只怕是疯了。
不过也对,早该就是个疯子。
听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准备先出手再说,虽然不知出什么事使得怀灵被这人压制,但先将王柯擒住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样想着,她催动体内灵力,将其化作无形烟雾朝向王柯飘去。
若说怀灵体内的雾气有形有迹,那是因为她一心报仇,满心满腹都是怨恨,灵力随心而动,化作黑灰色不足为奇。
那少涘体内的,则是最纯正的‘咒’,没有任何情绪将其点染,所有的只是言出法随,随心所动而已。
“收声。”
待这缕能操控人心智的雾气飘进王柯体内后,少涘率先让他闭嘴,这满口喷粪的行径实在恶心人,别絮絮叨叨个没完,污人双耳。
“……”
“我这么爱你,哪怕知道放走你会被他们责怪,但还是将你放回家,担心你出事,我特意在后面陪护,看着你进了家门这才放心……”
“彼时我伤的那么重,都快要死了也没有想过找你报仇,只是一人在家发送父母默默等死,我如此为你着想,为何你就是不领情?”
但这令下完之后,王柯那边并没有停住,仍旧倾诉自我,反观趴跪在地的怀灵,双手握拳捏得指骨泛白,看上去好像忍受着巨大痛苦一般。
“闭嘴,滚!”
少涘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觉得哪怕是前半夜看到真正神志不清的怀灵也比这人有逻辑些,他这番诉词是想做什么,让怀灵感谢他吗?
不想这句话落地后,不远处的两人中确有一人身形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树干上再跌落下来,溅起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