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灵被刺中的位置在后腰,那柄通身素白的刀刺中她的瞬间,怀灵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得腰椎向前顶去,却又被身后那柄刀牢牢拽住。
整个人就像是张被半拉开的弓。
钉在后腰上的那柄刀,就是搭在这张弓弦上的‘箭’。
现在这只箭被张大师捏在手中,如同捏着怀灵的命门。
少涘见自己一击未能将装死的张大师掀飞,面前明显被人控制住的怀灵又已经失去意识。
原本失去意识也不是什么大事,少涘只要自己解决张大师就好。
但问题就出现在,怀灵后腰的伤口处开始浮现少量黑灰色的烟雾。
最开始的时候,它盘旋在素白的刀身上,悄悄向外蔓延。
在刀身上攀爬到脱离怀灵身体的瞬间,它又迅速拢回到怀灵体内。
像是在试探。
不过一息,烟雾立刻发现没有人制止它,往日里囚困自己的锁链已然消失。
它再次探出一缕雾气,这次不再是试探,更像是闻到鲜血的猛兽,等待着冲出牢笼的饱餐。
少涘见这情形,迅速将手向斜后方张开,在她的动作中,阿牧身体不受控制的向这个位置爆冲而来,在少涘手接触到他后,捏住肩头的瞬间停在原地。
这件事在少涘看来其实很好解决。
一个‘容器’破了,那就用另一个‘容器’顶上。
刚好另一个‘容器’现在身体健壮,且体内空空如也,最合适放些东西进去,供他重新炼化。
她拽着阿牧的手腕,就要靠近插在怀灵的那柄刀。
谁知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那些刚刚探出头,还未来得及‘庆祝’重获自由的烟雾们,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得统统涌向另一个位置。
是张大师。
阿牧的手还未落到刀柄,少涘就看到那股力量的延伸方向。
顺着这条‘路’,少涘的视线移到张大师的脸上,紧接着就被他的表情所震惊,半晌才辨别出其中情绪。
他面上的表情已经不似人形,嘴巴咧开的弧度都快到耳根,眼白从边缘的血红向中间攀爬,逐渐转为粉红,而眼珠则因过度兴奋瞪得快要掉出眼眶。
他在高兴?
少涘瞬间明白过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从少涘三人来到魇城起,短短两天接踵而至,从不间断的是非,以及每日的‘登门拜访’都是张大师挑唆的。
都是因为他想要怀灵体内的诅咒!
可是为什么?
他拿到这东西又能怎么样?
少涘迅速想到城中不明不白兴起的瘟疫,莫非,他也能操控‘咒’?
这个猜测还未得到证实,她便感受到一股巨力将自己连同阿牧一起掀翻出去。
落到地上时,少涘被阿牧护在怀中,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但此刻少涘的关注放不到阿牧身上,只因为怀灵那边再出状况。
此时怀灵应当已经醒来,她开始有意识的控制已经被吸走的诅咒,想要将它们收回体内。
可不知是否因为收回的力度太大,竟生生拉着张大师的灵魄一同向外撕扯。
就是这一扯,少涘看出端倪。
那个被怀灵从张大师体内扯出的灵魄长相,与张大师□□的外表无一处相符。
若非被拉扯得变了形状,有些面目全非,单从五官上来看,倒是个颇为周正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的灵魄上身已经脱离张大师的躯体,脑中经历过的事迹如同走马灯似的,浮现在那道半透明的躯体上。
如同说书先生的醒木,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画面最开始的视线是趴在地上的,视角从低位处环顾一圈站起,摇晃两下,踉跄着向前走。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他便转过头看向自己起来的位置,地上好大一摊血迹。
视线再向后转,大宅院半开阖的门扇内,穿金戴银的老妇人躺在地上,面色青白。
她旁边有一个女子,背靠砖墙仰面看天,浑身浴血不自知,双腿处的血痕更是浸透衣裙,接近黑色。
视线停顿了一瞬,朝女子位置紧走两步,但却很快转走,继续沿最开始向要行进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回去的地面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几乎是沿着视线画出来的,仿佛一条引路的明灯,只是不知沾了血的‘灯’,是哪个冥字。
就这么一路走,直到踏进另一扇大门。
门内众人正在分食汤羹,最中央被临时搭建起的锅炉下大火烧得旺盛,有人看到视线主人归来,上赶着迎来,手上端着碗盛满的汤水。
视线下移,碗中还漂浮着小半片肉。
视线仍然在摇晃,似乎是拒绝了这盛情的邀请,独自向前走去,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余光中端着碗的人突然失手,盛着肉汤的碗摔在地上,汤汁四散飞溅中,对面两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夫妻向这个位置跑来,面目慌张。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视线不再摇晃,而是逐渐变低,与地面平齐后径直变成漆黑一片。
短暂的沉默。
台阶下的百姓爆发出一阵吵杂。
“这…这不是怀王的女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