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将少涘的身形拉得极近,连头都要靠到肩膀位置的手突然间顿住了,紧接着就是久久的凝滞。
“他们该死,妹妹,他们该死的。”
少涘顺着女子动作半低在肩膀的侧脸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她伸手摸了一把凑到眼前看。
是灰色的水,是雾气过度凝聚形成的水滴。
少涘退开两步,果然,雾气正凝结在女子眼窝处,啪哒啪哒的向下掉落水滴,如同一场沥沥淅淅的雨水,毫无声势可言。
“妹妹,他们害死了爹娘,你不难过吗?你走了之后,爹想去城外与那些将士谈一谈,想要以自己的性命让他们放过城中百姓,可是他们呢?他们将父亲捆了回来,说他要逃跑。”
她低下头,两只手攀上自己的肩膀搂紧,蹲了下去。
“嘿嘿,所以我将他们都杀了,妹妹,你不知道,他们死的时候,皮肉会一块儿一块儿掉下来,可好玩了。”
少涘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并不知晓女子现在的面容是怎样的,她这一句一变的态度与语气让少涘心中泛起一层冷意。
或许,她真的是个疯子。
“妹妹,妹妹!你知道吗?这是他们教给我的!”
女子突然将身子前倾,抓上少涘的裙摆,激动得抬头,好像是在和少涘分享趣事。
“他们可厉害了,想的出这种法子,肉要片成一片一片的,分散开来这才好吃,骨头,还有那些连着筋的位置,大块儿的片不成,那就煮成肉汤喝。”
“妹妹,你说,他们那么饿,都饿到吃肉了,我给他们送肉吃,这不是好事吗?”
说到这句时,她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委屈,少涘握着她紧攥着自己裙子的手,一时放开也不是,握紧也不是。
半晌她叹了口气,并没有将人拉起,而是一并蹲了下去,望着现在委屈如孩童的女子开了口。
“他们只是无辜百姓,你害他们,这与害爹娘的人有何区别?”
她现在有些别扭,自己纵使平时不怎么照镜子,多少也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平日不怎么爱说话,更不喜做大表情,是以很少有调动脸上全部肌肉,去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
这女子…
这女子看上去是真的有些神志不清,她说话时喜欢用表情来放大情绪,每句话出口,即使语气体现不出心情,但少涘都能从脸上看出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加上这女子长相与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容。
少涘有种鬼打墙的感觉。
果不其然,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女子又变了一幅情景。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少涘,好像少涘刚刚说出口的话十恶不赦一般。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言语,爹娘平日里的教导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她看向少涘的表情痛心疾首,指着宅院外位置的手都在颤抖:“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对他们下手?难道爹娘平日里对待百姓是怎么样的,你都不记得了吗?”
突然间被倒打一耙的少涘摸了摸鼻子,无助的看向一边看戏的两人。
这两人在接收到少涘眼神求助之后,一个仰面望天,另一个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捂着脑袋无声哎呦,不约而同的用行动拒绝了少涘的请求。
“你在看哪里?姐姐现在教导你,难道你都不听了吗?”
这语气含着悲切,好像少涘真的是一株长歪了继续修剪的小树。
少涘深吸口气,复又转了回来:“姐姐说的是,那请问,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那女子听见少涘的问题先是怔愣在原地,随后有些迷茫,指着自己问道:“我?”
在得到少涘肯定的点头之后,她歪过脑袋摇了摇头。
“我没有啊。”
少涘也歪过脑袋,将视线与女子平齐,口中毫不留情的说着让人心寒的话。
“城中那些百姓,当年经过你一场诅咒,十不存三,就连外地赶往这里救治的医者,都被你那名为瘟疫,实为诅咒的灵力感染,致使一家三口只余一人。”
“为了城中剩余百姓的安危,有人请来所谓的大师,将所有感染诅咒,身上一片片往下掉肉的百姓赶往城外,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都开始蔓延真正的瘟疫,被感染者五感皆闭,痛苦致死。”
少涘语气平静,谈论这些时,就好像只是在说路上听来的见闻。
“这些,都是你。我的姐姐,是你干的。”
“请问,他们做错了什么?”
话音落下时,女子身后原本悬挂在半空的水镜突然间砸向地面,大量水汽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便是黑灰色的浓重雾气,一同从女子脚下开始向外蔓延。
“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