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涘这才想起,何先的魂还靠自己吊着呢。
不知道任老二次将他送到尊者那里时,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硬生生将他的魂魄抽走了一条。
虽说三魂余其二也能凑合过,但总归是齐全些更好。
只见阿牧双指虚虚一招,一道散发的淡淡光芒,颜色却极为清浅的魂魄从外处飞来,晃晃悠悠落到了何先身上。
他顿时醒了过来,死死地抱住任老,眼泪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
少涘想,或许不论任老做了什么,对何先而言,他都是那个拯救自己和妹妹出水火的好师父。
她看着这场景,不禁更加怀念起少皑。
也不知少皑现在到底在哪里,即使是个没有神识的人,也总该有个容身之处吧。
“阿姐怎么样,我厉害吧。”
阿牧办成了事,便笑眯眯的跑来找少涘邀功,不像是讨夸,倒像是想将少涘尽快从这种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
他见不得阿姐难受。
少涘虽然还有些抽离不出,但存着的坏心思可不少。
她垂头在身上翻找一圈,在阿牧疑惑的眼神中,用心声与他交流。
【真厉害,这次的线头缠在哪儿了?】
阿牧闻言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抬了一下,似乎是想维系笑容,却还是失败了的样子。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失得多了,就变成了虱子多不怕痒。
很快阿牧第一次没有提起的嘴角这次就提起来了。
“阿姐不妨猜猜?”
少涘没有心情跟他打哑谜,因为台下何先收住了哭声。
他面朝着尊者所在的南方,‘咚’地一声,磕了好大一个响头,随后站起身,冲着东方跪拜下去,再次磕响,又冲着西方的位置,再磕了一个。
何先代替师父,给在场众人都赔了礼。
最后,他朝着门外的北方,向着那些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豪不知情,但却都在海岛上生活着,给予过他兄妹二人恩惠的众人,磕响了最后一个头。
他起身后,顶着紫红到快要流出鲜血的额头,朝着尊者再次跪了下去,开了口:“求尊者,念在我师父多年在海岛上不求回报,帮助众人的份上,饶我师父一命,我带他离开两茫洲,再不回来。”
他跪下的姿势笔直挺拔,声音铿锵有力。
但能看出来,何先确实不善言辞。
任老在海岛上多年的功绩,怎么就用这一句话概括完了,不求回报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少涘还好,只是心内默默感叹了一句这孩子真实诚。
可把身边的少鹿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下去替他说话。
但老实说,两人都没什么立场,也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等人家发落自家事。
“若是尊者不愿,师父说过,我这具身体吸收药力,查看药效极为显著,我愿给尊者再做十年药人,换我师父和妹妹出岛定居。”
【好!】
少涘在心中忍不住为台下的青年叫了声好,这话一出,两茫洲不放也得放了。
看来还是老实人说的老实话最能直刺人心。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之后,尊者才施施然开了口:“也好,你三人是没办法再在岛上定居了,念在你无过,甚至当药人的十年里能协助我调解出解药反倒有功的份上,我会让人将你妹妹的解药调配好份例,再送你三人出岛,出去之后不可告诉他人你们曾居于两茫洲,这件事也不得再提起,若有朝一日我在外听到此类传言,必然追究。”
尊者两三句话就给这件事定了性,她环顾一圈,没有人起身表示不满,便宣布就此结束,众人可以回家休养了。
人群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唏嘘着离开戒律堂,少鹿趁机窜到何先身边,一把拉住扶着任老向外走的何先。
“这个,你拿着,去日雨山脚的小镇上,说是少鹿让你定居的,那里大家人都很好的,你可以和妹妹好好生活。”
少鹿悄悄将一根竹节塞到何先手中,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上了前面少涘的背影。
少涘藏在符纸下的嘴角微微抬起,师姐还是这么心软,着急给他兄妹二人张罗个好地方。
不过日雨山下确实不错,那里的人都很好,很好的。
解决完了这件事,就轮到三人最开始来到两茫洲的最初目的了。
失魂症。
其实自那日海滩上偷听之后,少涘心中便已明白,无所谓治不治,自己的神魂大抵就压根儿不在这法器内。
现在的问题是,除开少鹿之外,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又不能让彼此知道自己心知肚明。
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就看谁演得更真了。
但少鹿不知道,所以她们在回到尊者的住处时,她便急迫地开了口。
“尊者,您看看我师妹这病该怎么治?”
尊者的眼神扫过少鹿,落到了少涘身上,两个人眼神一触即分,其中暗含的韵味彼此皆知。
她拖长了语调回答道:“怎么治——先让她给我当一段时间的药人才能看看怎么治。”
此话一出,在场站立的四个人里两个倒吸一口冷气。
少鹿是不敢置信,阿牧则是横眉冷对,就差没当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