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映寒摆手笑道:“怎么会?我们真的是想跟你交朋友,院子里你画的那些画很漂亮啊。”
少年盯着锅里逐渐浓郁的汤,思忖了一会儿,看向她:“你们……确定要和我做朋友?”
他的眼睛里明明很干净,却流露出一丝阴冷,就像是面前挂了一块黑幕,掀开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坑。
蒋肆天:“我总觉得这臭小子要害我们。”
须映寒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颜笑。颜色的颜,笑容的笑。”
“颜笑……”须映寒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点头道,“画儿好,名字也好,要是你能多笑笑就更好了。”
须映寒出去后,看到赵蓝歌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那些画,刚走过去,她就扭头说:“这些画,好奇怪啊。”
须映寒粗略扫了一眼,顿时知道奇怪在哪儿了。
这些画虽然五颜六色,但全部都是完全对称的,要么左右对称,要么上下对称。
就像平时照镜子,你和里面的人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这些画也像是在中间放了镜子。
在这当中有那么一两幅的边上有不规则的小点,像是不小心甩上去的,与之相对的位置也有,而这另一边就像是刻意添上去的了。
蒋肆天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我都说了,他就是个强迫症。”
一个极度追求完美的强迫症。
说好了要跟人家做朋友的,颜笑约他们一起去了镇上的美术展。
美术展馆里人山人海,稀奇的是居然还能在这儿见到非亚洲面孔,虚拟岛的NPC还有外国人,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那个大胡子老外沉浸在他眼前的那幅油画里,宛如被画框一同定格了一般,他自然而然的也成为了一个引人注目的景点。
蒋肆天:“他还来什么美术馆,这里的画就没有对称的,看了不难受?”
宋玉君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指了指颜笑的方向让他看。
颜笑并没有去欣赏那些画,而是走进了一个最角落里的展厅,墙上挂满了他所喜欢的“完美”画作。
展厅的名字就叫做[完美]。
每一幅的起笔、落笔、转折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很有颜笑的味道。
展厅里很黑,冷黄色的灯垂直打在画上,改变了原有的色彩,甚至改变了它本身的韵味。
虽不知道这些画出自什么人之手,但既然来了,就当作难得的放松吧,他们不再抱团,走了两步就各自散开了。
只有须映寒走进了那个[完美]。
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一个保安,他的手里举着禁止开闪光灯的警告牌,要不是他还有呼吸和眨眼,真的会被人误以为是假人。
须映寒并不是为了跟着颜笑,她只是偶然走了进来。
在看了两幅画之后,她揉了揉眼睛,这里的光线似乎要比其他展厅更暗,晃得她眼睛不舒服。
转角处挂着一幅画,上面用线条流畅地绕了好几个圈,看久了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呼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真闷啊,才进来没几分钟就喘不上气了。
身后空无一人,她只看到那个端坐着的保安,这间展厅里只有三个人。
颜笑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他像是没有受到影响,看起来很是珍爱这些画,为了一幅画能驻足很久。
这次,须映寒受不了了。
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捂着胸口,这具身体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心脏如同被一根线栓住了迫切地要冲破身体。
自她进来后,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
她站到没有画的地方,远离了灯光,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心跳的躁动逐渐平息。
须映寒睁开眼睛,熟悉的不适钻进她眼睛里,她望向门口,门口不见了,保安也不见了。
那里被一面白墙取而代之,上面挂着满满当当的空画框。
不,第一个画框里是有画的,她走近,是一个女孩的肖像画,而这个女孩就是她自己。
她平时习惯把头发随意地散下披在身后,今天心血来潮扎了个低马尾,画上的女孩就扎着和她一样的低马尾。
是刚才闭着眼睛捂住胸口的她,唯一不一样的是,她当时抬起的是右手。
这上面,她面容安详,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两只手覆在胸口,指尖触碰在一起,像是在祷告。
须映寒总觉得这副画本该是两手交叠的姿势,此刻却是齐平放在胸口,就好像是强行对称一样。
瞬间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
须映寒盯着自己的脸看得越久,周遭的景象变得越发不真实,她就像进入了油画的世界。
光影在她身边流动着,油画上的线条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从画板上抽离。
又像是一团活了的毛线,不停地扭动着在她身边打转,数百条交织在一起试图将她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