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待客的茶水，菲利普管家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也没有马上离开玻璃温室。那位梅尔先生准确找到了他借以隐藏身形的视觉死角，点头致意后对点心赞不绝口，几乎引用了半部莎士比亚来夸奖。

“安静点，你太吵了。”

西弗勒斯手里拿着莉莉递来的符咒论文仔细推敲，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人各有其擅长，莉莉对符咒的见解就颇具独到之处。艾萨理也不理他，转头看向佩妮和她聊天：“申请读大学？我觉得很好，佩妮小姐愿意花时间在学业上继续深造难道不好吗？别去管别人怎么说，做最好的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佩妮比莉莉大，眼看到了即将成年的年纪，她所面临的压力与选择是莉莉没法体会的。如果伊万斯家还是以前那样的小商人，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都无所谓，反正同阶层中能挑选的选项无非那几样，根本不必多费心思。但现在的情况与以前相比完全不同了，一旦选择失误，作为长女的她很可能给整个家庭招来麻烦，佩妮不想那样。

“最近来拜访妈妈的夫人里总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某家的公子如何如何，我现在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学校里那些同学，唉……不说了。”

佩妮忧郁的叹了口气，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些茶水，又把点心盘子推向艾萨：“我真羡慕男性，哪怕拖到三十岁也不晚。不像女孩子，居然有人和妈妈说什么再不抓紧年龄就大了这种话，真叫人生气！”

“她们疯了吗？你甚至还没成年！我看那些人焦虑的不是你年龄大了没有，而是伊万斯先生的生意没让他们占到便宜。”艾萨少有如此尖酸刻薄的时候，他故意摸摸领口，另一只手做出握着折扇捂脸的样子：“天啊伊万斯太太，你赶紧把伊万斯小姐嫁进我家吧，最好连同伊万斯先生的公司一块打包送来，再不这么做我就要嫉妒的昏死过去啦。”

“噗！”

佩妮差点把端在手里的茶杯扔出去，赶忙低头“吃吃吃”小声笑。远远站在角落里的菲利普管家抿嘴也笑了，不得不说，梅尔先生的表演深得太太们的精髓。

“所以啊，去大学是个好选择，无论将来打算做什么，帮助伊万斯先生或是自己奋斗，至少这是个基础。退上一万步，能顺利入读大学的人总归不会蠢到无可救药，说不定挑挑拣拣能遇上可以凑合用的，总比连登门追求女孩子都不敢还要拜托女性亲属在其中添油加醋的家伙强。”

少年放开故意捏尖的嗓子，看向佩妮的目光温和一如当年：“你真出色，佩妮小姐，希望将来我能有幸成为你的校友。”

“校友？艾萨你不是说过毕业会申请牛津的入学资格？佩妮也要去牛津吗？”

莉莉胡乱听了一耳朵，瞪大眼睛双手合什：“我姐姐实在是太厉害啦！佩妮你是我的骄傲！”

“别乱嚷嚷，我还没想好呢。”佩妮脸颊红红的，被妹妹这么热情的盯着简直不知该往哪儿看。读大学对她来说只是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并没有做出细致规划，让莉莉这么一喊，不去反倒不好了。西弗勒斯从论文里抬起头看了眼佩妮，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有能力就去最好的学校，不错。”

能从这家伙嘴里听到一句赞扬才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佩妮抽抽嘴角，多年的针锋相对让她习惯性怼回去：“你也一样。”

“艾萨真是个好孩子。”

玻璃温室外伊万斯先生感叹着揽住妻子的肩膀，伊万斯太太往温室里看了一会儿，轻轻叹气：“这段时间忙着搬家适应新环境，是我忽略了孩子们的想法。莉莉生性开朗想的也少，佩妮和她不一样，我该多关注些。一个没注意孩子们就都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夫妇两个感慨了一会儿时间流逝，伊万斯先生突然美滋滋勾起嘴角：“哎呀，佩妮要是真能通过牛津的入学审核就好了，我在她这个年龄时可是想都不敢想呢。不少人家里的男孩子也做不到，我们家的女儿比他们强多啦！”

“还是要看佩妮自己的想法，如果她愿意，我肯定支持，但也别给她太多压力了，”伊万斯太太比起丈夫还是稍显保守，但她更不愿意伤了女儿们的心：“莉莉也是，她那个学校毕业也才十七1八岁，十七1八岁的女孩子撒手放出去能做什么？不如留在家里，想读书读书，不想读就跟着你多见见世面，免得随意就被人给骗去。”

伊万斯先生拍拍太太的手背，深以为然：“就是就是，早早嫁去别人家里有什么好的，就像上次狄更斯先生提过的那个谁，小夫妻吵架居然动了手，谁欺负谁都不应该，怎么能这样呢。”

“是啊，咱们还是得多替她们操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