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凌也不会因为这一世他“改头换面”就轻易原谅。
该偿还的事,一件也不能少。况且他又怎知洛行舟这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心善”?
因此易凌并未被这位弟子的话语打动什么,他只是平淡地说:“我会公正判断这件事,可若所有证据都指向他,那我也只能认为——是他所做。”
那位弟子愕然抬眸,却对上自己从未在易凌脸上见过的神情——
仿佛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决定自己的生或死。
——那是一种隐藏在面容之下不可忽视的怒意。
他慌忙低头移开目光,将自己的身形压低,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已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一向很好说话的易长老也会动怒。
也是,身为半步炼虚的修士,易凌本就不怒自威,能对他们这些弟子善言善语已是极大的宽容,而自己方才……竟然敢用一隅之说来“威胁”易凌直接免了对洛师兄的调查?
这种行为,恐怕连苍羽师兄也是做不得的吧?
他简直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好在易凌并没有对他说什么,转身走进殿中。直到那股隐形的威压散去后,这位弟子才脸色苍白、浑身是汗地直起身子。
……
“殿里竟然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陆予风站在主殿里,细细打量了一番。
殿内装饰完好无损,就连沈清然平日里熬药汤的药炉都好好地放在架子上,一点碎裂的痕迹都没有。
而周围也没有什么修士使用招数后残余的灵力波动,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易凌走到药炉旁,掀开了盖子,挑出一丝药渣,凑到鼻尖轻嗅。
“嗯?”陆予风注意到易凌的动作,有些意外,“你会辨药材了?什么时候学的?”
他可记得当年的草药课易凌全是死记硬背下来的,等做完课业考试后就全忘了。
“不管那些,”易凌轻描淡写地揭过,他擦掉手上的药渣,蹙眉道,“他怎么会熬这种药?”
“什么药?”
易凌沉默片刻,闪着眼神:“……助兴的药。”
至于助的什么兴……易凌不用说陆予风当然也明白。
“去他寝殿看看吧。”
据第一位发现异样的弟子所说,沈清然如今就躺在寝殿内的床榻上。
助兴的药、最后倒在床.上……易凌很难不去想一个可能性。但在他的印象里,沈清然并不是这种人,那难道这药是唯一进入过殿内的洛行舟熬的?
可洛行舟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是要让沈清然放松警惕,这样更好下手么?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在未查明真相前,易凌不能下定论。
“这件事当真奇怪,沈清然像是什么反抗都没有,像是对杀他之人极为信任,最终甚至——”陆予风边走边说着,而当他看见寝殿内的状况是却被惊得直接止住了话语。
沈清然虽衣装整齐地倒在床榻上,但他的心口和丹田处……都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掏空了。
而更为诡异的是,沈清然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挣扎和痛苦的迹象,甚至可以说是……像“心甘情愿”地送死。
“这、怎么回事——”
陆予风看向易凌,发现对方面色惨白如雪,眼神震颤。
“你……没事吧?”陆予风连忙按了个静心咒上去,“怎么了?”
“……无事。”易凌稍稍冷静了些,他十指紧握,心头怒意盛极。
何其相似……何其相似。
自己前世,便是这种死法。
……这定然是洛行舟做出来的。
倒也可笑,果然,他的本性不会变,哪怕换了个人做他的师尊,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动手要了对方的性命。
易凌忍着因愤怒而引发的颤抖,走到躺下的沈清然身旁,仔细凝望时,发现他身上似乎少了什么。
他的目光转向沈清然空无一物的耳垂。
那颗红灵珠所做的耳饰,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