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理子掩眸,听及知道这关她算是过了,离开也只是暂时的事。
“是。”
单脚屈身站立,背脊挺直,低垂着的眸掀开平视,浅浅看了在座几人一人,又退回了。
“上原退下了。”
几人摆摆手。
由理子转身,方才还遮挡住阳光的众人退步让出过道。
少女抬眸,祠堂正厅门廊下,浑身仿佛融着雪的人就站在那里。
……
……
“为什么想要离开。”
潺潺流水冲击着池塘里横立的石子,落日西下灿阳已尽,天际上还微微萦绕着重叠的紫红画布,向外扩展几许。
五条悟抱胸站在草坪上,盯着蹲在溪边掐草根的少女背影,深吸一口气,将不知名的烦躁压在心头深海之中,故作无谓淡漠道:“还是去京都高专那种地方,等着被烂橘子们吃了吧。”
“噢。”
上原由理子拔出了一根草。
“你别不信,你以为脱离了老头子们就万事大吉了?京都高专那边的烂橘子比老头子们还难对付……都说了,和我一起去东京多好,也没有高层管你,老头子们也离得远,你不用听他们的,听我的就行。”
“噢。”
由理子又拔出了一根草。
“上原由理子你什么态度!”五条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蹲下,呼呼呼两三下将她身边的草都拔了个干净。
由理子看着无从下手的光秃秃草地,抿了抿嘴还是没控制住“噗”一声笑出了声,“你神经啊!”
五条悟撑手支在脑侧,静静盯着她,看着她笑脸上也没止住笑意,又时不时戳戳肩膀,“说啊,要不要去东京啊。”
由理子哼哼两声,瞥了他一眼,“不要。”
五条悟拧眉,指尖又不受控开始截起了拔出的草根,焦躁的心绪弥漫,“为什么,因为你术式的原因?都说了老头子他们就是杞人忧天,你术式再怎么强大你本身咒力不行,也施展不出它原有的效力,再说就算你能施展出来难不成还能比过无下限和六眼吗,又害不了我,怕什么。”
由理子的术式他一直都清楚,过分强大的术式需要相应的咒力控制,正常情况下大多数人是呈正相关的,很少会有咒力微弱的人拥有强大的术式。
而由理子就是这少数人。
就在他还疑惑的时候猛然被踹了一脚,“嘶——”
“谢谢哈,你这么说我也并不会高兴的。”
由理子站起身咬着后牙笑,就算她本人的咒力微乎其微,但踹这个臭嘴少年一脚的力气还是有的。
白发少年也没生气,碎发被风扶动散在眼睫前,他别过想要看清少女的神情,起身轻声问道:“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
即将吐露的言语被吞下,转言,“为什么要去京都校?”
由理子眨眼,微吐出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抬着下颚挑眉,“……少爷,你小保姆我离开了你还是能活的,别太想我。”
说完立马转身踮着脚尖一蹦一蹦跑开。
五条悟怔愣一瞬,随即猝地反应了过来,朝着已经走了一节距离的少女扔了个微小的气波过去,恼羞成怒道:“什么活不活的!老子想个屁!老子在东京一定混得比你好!”
“啧啧啧,这越说越把自己给气着了!”少女蹦跶着得身影挥手大声喊道: “少爷,你还有得练呢!”
夕阳斜日挥洒天幕,春日树梢吹拂显露绿芽。
五条悟盯着她背影:“……”
草,又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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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4月5日春晴
“无明”过分强大,本就为数不多的咒力已经被吞噬得鲜少无几。
我不想死,只能源源不断产出咒力,可负面情绪总是包裹我周身,两者无法持平。
……无论结局如何,是“无明”吞噬了我,还是负面情绪吞噬了我。
我迟早有一天都是会死的,若我死后,少爷他……]
昏黄烛火在夜晚漆黑房间里发出滋滋的星火迸溅声。
由理子盯着纸上刚写下的几行字,沉默片刻又划掉了,黑色墨水涂抹方圆字迹,直到只剩下排排黑色的疤痕,再怎么仔细观察也看不清晰。
又觉不够,看着那抹黑疤深吸了口气,折起纸张投入烛火之中,重新铺展一张新的空白纸张在桌面上。
她再提笔,垂眸沉思后写道——
[还有一个月就可以离开五条家了,很高兴。
今天少爷问我为什么去京都校而不是去东京,他认为是家里的老头子给我施压,我没回答,没有对他说实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我自诩自己为五条悟付出了所有,其实也只不过是在权衡利弊下,掏出的些许无关紧要的在乎而已。]
窗外的晚风从玻璃缝隙钻进,烛火扑闪。
“……”
笔尖顿在字尾,她眼帘轻颤,眨眼几瞬,默默继续写道——
[其实我是受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