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听荷看着她眼中瞬间涌起的痛苦和绝望,心脏像是被狠狠剜去了一块。她想解释,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想告诉她自己早已在无数次的轮回中爱上了她,想告诉她自己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想告诉她昆仑山的药是为了压制契约的反噬而非杀意……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苍白无力的辩解。
“是。”她闭上眼,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有些真相,一旦说出口,或许会带来更深的伤害。她不能告诉苏月溪,每一次轮回的终结,都需要她亲手……
“为什么?”苏月溪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模糊了视线,“洛听荷,你告诉我,为什么?!”
洛听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挣扎。
苏月溪看着她默认的态度,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原来姜曼昙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温柔,那些照顾,那些看似深情的瞬间,都不过是精心设计的骗局,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是为了让她在最终被献祭时,不会有太多的反抗。
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看着眼前这张让她心动、让她依赖、让她痛苦的脸,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好,好一个往生契,好一个洛听荷!”
她猛地转身,不想再看她一眼。
“苏月溪!”洛听荷急切地想拉住她。
“别碰我!”苏月溪甩开她的手,声音冰冷,“从今以后,我们两清了。”
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金色的银杏叶在她身后飞舞、飘落,像一场盛大而悲伤的葬礼。
洛听荷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指尖冰凉。她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血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她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身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却再也无法温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苏月溪一路跑回了公寓附近,直到力竭才停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喘息。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心痛得像是要裂开。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回那个有姜曼昙在的“家”吗?不,她现在谁也不想见。
鬼使神差地,她的脚步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百花中学的旧校舍。
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那个充满诡异和危险的地方,反而比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现实更让她感到……安全?或者,她只是想去寻找一些东西,一些能证明自己并非一直活在骗局里的证据。
旧校舍在黄昏的余晖中显得更加阴森。铁门依旧紧锁,但苏月溪记得上次和洛听荷她们翻墙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轻松地翻过了栅栏。
踏入旧校舍的范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腐朽的木头和尘土的味道。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户发出的呜咽声。
苏月溪凭着记忆,向着那栋主教学楼走去。她的目标很明确——三楼的音乐教室。
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越往上走,光线越暗,空气也越发冰冷。苏月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手心微微出汗。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铜铃簪,那冰凉的触感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安慰。
来到三楼,走廊里空无一人,两旁的教室门都紧闭着,门牌早已模糊不清。苏月溪凭着感觉,找到了记忆中音乐教室的位置。
门是虚掩着的。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透过残破的穹顶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如同血痕般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檀香和……血腥味?
那架三角钢琴依旧静静地立在教室中央,琴盖紧闭。谱架上空空如也。地上似乎被打扫过,但仔细看去,地板的缝隙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疑似血迹的痕迹。
苏月溪缓缓走近钢琴,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琴盖。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提灯学姐诡异的笑容,洛听荷被钉在谱架上的痛苦,林新语的牺牲,安月白的崩溃,以及……自己身体里那股力量的爆发。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的目光落在钢琴旁边的地板上。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刻上去的。她蹲下身,仔细辨认,发现那似乎是一个……残缺的符文?
就在她凝视着那个符文时,口袋里的铜铃簪突然微微发烫,并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声。
苏月溪心中一动,拿出铜铃簪。簪子在她掌心散发出微弱的红光,似乎与地板上的符文产生了某种共鸣。
她尝试着将簪尖靠近那个符文。
就在簪尖即将触碰到符文的瞬间,异变陡生!
地板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刺眼的血光,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从符文中心传来!苏月溪猝不及防,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向下拉扯!
“啊——!”
她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铜铃簪脱手而出,掉落在地。她的意识如同被卷入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破碎……
黑暗如同潮水般将她吞没。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一个遥远而飘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与叹息:
“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