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层白蜡糊在窗上。苏月溪被某种黏液蠕动的声响惊醒时,发现床单变成了猩红的嫁纱。铜镜在墙角嗡嗡震颤,镜面渗出黑红色血珠,沿着雕花镜框的牡丹纹路汇聚成四个字:吉时已到。
“新娘子该梳头了......“
尖细的唱腔从床底传来,苏月溪的脚踝突然被冰凉的手指攥住。她看见涂着蔻丹的青色手掌从床沿探出,指甲缝里塞满潮湿的纸钱碎屑。十二只金钏叮当作响,缠着发丝的梳齿刮过头皮,在头顶犁出冰冷的沟壑。
“一梳福寿全,二梳孽债消......“
铜镜里映出一张脸腐烂的脸。蛆虫从她空洞的眼窝簌簌掉落,镶着金牙的嘴里吐出血色丝线。苏月溪想尖叫,却喉咙一甜,一张嘴发现喉咙里塞满了浸血的糯米,腥甜黏稠的浆液顺着气管往肺里倒灌。
花轿颠簸着穿过迷雾时,她看见轿帘外飘着无数白灯笼。每盏灯罩上都贴着惨白的囍字,烛火竟是幽绿色。提灯人没有头,脖颈断口处插着正在融化的白蜡烛,蜡油滴在青石板路上凝成“逃“字。
井口比梦中更加阴森。缠满锁链的青铜井栏刻着扭曲的人脸,那些凸出的眼球随着苏月溪的靠近疯狂转动。嫁衣下摆突然被井水浸透,她这才发现所谓的井水竟是浓稠的血浆,表面浮着指甲盖大小的婴胎碎骨。
“姐姐好狠的心......“
稚嫩的童声在耳后响起,苏月溪的凤冠突然重若千钧。七根金簪自发间钻入颅骨,剧痛中她瞥见井底景象——无数具穿着嫁衣的腐尸彼此缠绕,蛆虫在她们空洞的眼眶里筑巢。最上方那具新鲜的女尸突然睁开眼,爬满水藻的脸上裂开诡异的笑纹。
那是她自己的脸。
腐尸们齐声尖笑,井壁开始渗出混着脑浆的黑血。苏月溪的嫁衣突然收紧,金线刺绣的鸳鸯变成蜈蚣,百足刺入皮肤吮吸骨髓。当她坠入井口的瞬间,看见血月上浮现洛听荷的脸,对方唇间含着的正是自己跳动的心脏
苏月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顺着脊背滑进睡衣领口。她死死攥着被角,指尖陷进掌心软肉带来的刺痛终于驱散了残存的梦境。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割出一道苍白的伤口。
梦里那口古井还在视网膜上晃动。嫁衣女子坠入井口的瞬间,苏月溪看清了她的脸——那分明是自己戴着凤冠的模样。井水漫过口鼻的窒息感如此真实,她下意识摸了摸睡衣前襟,指尖触到冰凉的潮意。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苏月溪看到浅蓝色布料上晕开一片深色水渍。凑近鼻尖的瞬间,浓重的腥气直冲天灵盖,像是腐烂的海藻混着铁锈的味道。
“叮——“
突如其来的消息提示吓得她差点摔了手机。安月白的头像在凌晨三点跳出来:“苏同学,明天记得穿校服哦~(=^▽^=)“
苏月溪盯着对话框里那个晃动的颜文字,忽然注意到对方头像背景里的青铜香炉。那尊三足鼎表面隐约刻着符咒,中央插着三支燃尽的线香,灰烬呈现出诡异的曲线形。
苏月溪没多想,去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次日,苏月溪穿好校服来到教室,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个信封。浅紫色信封上印着烫金校徽,封口处的火漆却是暗红色。她刚要拆开,一只手突然按在信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