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雁萧关脸一沉:“是北境流民所为。”
种略红苦笑一声:“官修竹也这般认为。”
雁萧关脸色黑沉:“河边流民太多,居无定所,衣食堪忧,见青城百姓安居乐业,怕是早生了心思,可土地只有那么多,早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他看了一眼孙起元:“且官大人治理有方,青城百姓轻易不会背井离乡,远离故土,青城府军的存在也让他们不敢随意抢夺。”
孙起元不是蠢才,明白了雁萧关的意思,种种原因之下,不知哪位北境流民起了坏心思,想着干脆除掉府城外许多平民。
到时土地荒置,官员总会招揽一批流民耕种土地,就算土地被豪强拿下,也会招揽佃户耕种。
无论如何,他们都能留在青城。
若不是雁萧关路过此地,谋划此事的流民还真能如愿。
孙起元脸色灰白,怒极道:“这群恩将仇报的东西,官大人体恤他们日子艰难,才没有让府军将他们撵走,放任他们在河边生活,没想到倒是被反咬一口。”
悲悯之心换来这样一场结果,谁能不恨不痛?
雁萧关拍了拍孙起元的肩:“这不是你们的错,人心不古,自古如此。”
随即他看着种略红,问道:“官修竹又为何被流民带走?”
种略红道:“官修竹起了疑心,自然是要查个明白的,王爷才刚带领神武军救下了官大人和百姓,他不欲再给王爷添麻烦,便想着先行查看,待查探出线索后再向王爷禀告。”
“没想到我们方出现在空置的村落,便与一伙鬼鬼祟祟的北境流民撞了个正着。”
“北境流民先是慌乱,随即就起了歹心,意欲将我二人一同带走,他们人多势众,官修竹独自一人将他们引走,让我回来报信。”
说到此处,她吸了吸鼻子:“王爷,求您了。”
孙起元也是一脸恳求,官修竹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遇到穷凶极恶的流民,难有抵抗之力。
雁萧关转身:“将回来休整的兄弟们喊上,救人。”
初夏的青城一片生机盎然,河里的鱼都活泛不少,芦苇接天连地,鹗在水间快速掠过,再飞起时,爪尖勾起一尾小鱼,扑扇着翅膀,很快消失在天边。
芦苇丛中水鸭时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声,向人昭示着它的位置。
青城不少人会来芦苇荡中寻鸭蛋打水鸭,运气好时一日能挣下几十文。
水波间游荡的小船也回回不落空,小渔网不是次次都有收获,可一日下来也能得小半桶鱼虾。
家家都能得到的东西卖不出去,可拿回家隔着水蒸熟,又是一道荤菜,家中小孩也能在面上现出丝血色。
马三浸在水中,从摇荡的芦苇间往外看,看见不远处一个青城汉子从芦苇荡里捡起几个鸭蛋,他咽了咽口水,眼露可惜。
他不敢上前抢夺,等着那人消失之后,才缓缓从水里站起了身。
他上半身光裸,下半身也只有一条外裤,上头许多破洞,用芦苇杆制成的针线勉强缝了起来,勉强能蔽体。
他叹了口气,今日还一无所获,他们在此处生活,不能与当地百姓起冲突,遇见只有躲的份。
可芦苇荡中收获有限,青城百姓要寻好东西打牙祭,游散的流民也得在此寻食物果腹,一日下来,常有毫无收获的时候,今日亦是如此。
想到瘦骨嶙峋的妻女,他深吸口气,打起精神又往水里行了几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得些食物回去,不然好不容易保下的女儿也会离开他们。
好在已是初夏,度过了严寒的冬日,日子总要好过些,不用忧心一场疾病轻易夺去家人性命。
淤泥里的芦苇根在他脚掌上划出血痕,他一动不动,盯着眼前巴掌大的小鱼,眼露精光。
猛地,他往前扑去,等直起身时,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咽着口水从一旁芦苇丛中随意折了几根芦苇杆穿过鱼鳃,这还不算,他转头四顾,不见其他人,又连忙将鱼系在裤腰上,塞进了裤兜里。
日头将落时,他又得了几只小虾,看了看已经黑沉的天色,他转过身就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水声响起,他神情一喜,这样大的动静,莫非是大鱼闹出来的?
他大步往声响传来的地方奔去。
芦苇丛中偶有误入的大鱼被困,芦苇丛的水浅,又有交错的芦苇根茎挡着,大鱼有时运气好,很快便能脱开返回水深处,就此消失,可也有些大鱼越挣扎越深入,若今日能遇到,他与妻女接下来两日的食物便有着落了。
他眼中的光亮的吓人,只是很快,他满腔欣喜便僵在了脸上,不等多想,他扑倒进芦苇丛中。
唯有一双眼睛露在水外,眼里俱是惊慌。
他时常在芦苇丛中寻食,遇到大梁百姓躲过便罢,可若是遇到北境流民,他却是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一同从北境逃来大梁,流民中的穷恶歹徒所作所为足以让人齿寒。
若非他随父亲学了从水里捞食的本领,他与妻女早已成为他人腹中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