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收紧手掌,弘庆帝叹了口气:“去叫他进来吧。”
元德欢天喜地:“是。”
勤政殿中气氛沉寂,雁萧关跪下行礼:“陛下万安。”
“起身吧。”弘庆帝眸色复杂地看着雁萧关。
他二人皆知雁萧关此行的目的。
雁萧关没有起身,额头触地:“陛下当真要就此揭过陆家旧案吗?”
弘庆帝沉声道:“事实如此,非朕执意不愿,而是不能。”
两人之间因弘庆帝勉强软和的语气而稍微松弛的气氛顷刻间紧绷起来,雁萧关直起身,眸色沉沉:“陛下,臣过去是不是想错了?”
弘庆帝一怔,条件反射发出疑问:“什么?”
雁萧关面无表情,口中说的话却如利剑刺向弘庆帝:“当年之事陛下是不是也是幕后推手之一?”
弘庆帝瞪大眼,震惊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雁萧关既然已经说了,便没有退缩的打算:“功高震主,鸟尽弓藏自古有之,臣本以为陛下是个明君,绝不会做出这等昏聩之事,现在看来,是臣先前将陛下想的太好了。”
殿中内侍瞬间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弘庆帝身体一震,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碰到御案一角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抬起手指着雁萧关,满脸涨红:“你,你就是这般想朕的?”
他颤抖的手指指着雁萧关的眉间,雁萧关眼也不眨,针锋相对:“既然不是,又该如何解释陛下要将陆家旧案压下去,还要放过当年的罪魁祸首?”
“还是,”雁萧关没有错过他神情变化,试探道:“宣家宣毕渊握住了陛下什么把柄,威胁陛下不成?”
弘庆帝瞳孔骤缩。
雁萧关缓缓眯起眼:“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威胁陛下?”
弘庆帝收回手,盖在龙袍下的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撑着的桌案被他带的晃动不已。
元德从震惊中回神,连忙过来扶住他:“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又转而恳求道:“五殿下,您别说了,要是陛下气出个好歹,到时可如何是好?”
雁萧关分毫不退,殿中的气氛剑拔弩张。
喵~
就在这时,一只全身虎斑纹的狸奴从窗边跳了进来,众人纷纷看去,雁萧关蹙了蹙眉,他没注意到弘庆帝看着狸奴时瞬间目眦欲裂的神情。
弘庆帝跌坐在御座上,昨日送进宫的不止是狸奴,那狸奴脖子上还挂着一枚他至死也忘不掉的半枚玉坠。他惊怒不已,喊道:“将它打出去。”
内侍们纷纷起身,狸奴左蹿右跳扑到了雁萧关身上。
雁萧关一把抱住它,轻轻将它递到了一位内侍手中,再回过神时,他便看到了弘庆帝苍白的面色,他有些担心:“陛下可还好?”
弘庆帝接过元德捧过来的热茶,一口饮尽后冷静下来:“怎么?朕不是你口中的昏君吗?还担心朕?朕看你方才模样,像是朕是你仇人才是。”
雁萧关语气稍软:“臣不敢。”
他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只是陆家旧案绝不能糊涂结案。”
弘庆帝偏过脸,眼眸深处冷酷至极:“此事无需多说,你若还要纠缠,便别怪朕罚你。”
雁萧关眸色一沉。
弘庆帝挥挥手,不欲再说:“你回去吧,回去冷静冷静,此事已尘埃落定,朕不可能因为你冤杀朝臣。”
他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之后再不理会雁萧关,径自拿过奏折处理政事。
雁萧关在御案前跪了两个时辰,弘庆帝批奏折的动作越来越急促,好几次气急败坏拿眼角余光看雁萧关。
元德焦急不已,眼前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可弘庆帝冬日处理政事时偏偏是不烧地龙的,就怕太暖和犯困,勤政殿里寒凉彻骨,若是他不管,雁萧关跪出了毛病,他可怎么担待得起。
无法,只能去搬救兵,趁着换茶的功夫,元德同门口的内侍低声说了几句,随后才回到弘庆帝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一刻钟,一道身影步伐急促地走了进来。
看见跪在地上的雁萧关,黛妙与花容失色,恨恨瞪了弘庆帝一眼,连忙走过去软声劝:“五郎起来吧。”
她看着雁萧关的双膝,心疼不已,这冰冷冷的石板鞋底稍微薄一些脚都能冻僵,这样跪着得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