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朝事,宣富春就不说话了,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杯茶饮了起来,只是,他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就传来了喧哗声,管家脚步急切地跑进来,“老爷,不好了,神武营的将军带兵闯进了内院。”
宣毕渊手中笔顿在半空,宣愿恩也惊地站了起来,不等他们反应,轰轰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屋外。
神武军涌了进来,不多时便站了满院。
黛谐贤蔫头耷脑地被神武营的士兵挟着走到了最前,宣富春失手打翻手中茶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以及他脚边的那箱眼熟的……黄金。
游骥的视线在三人面上晃了一圈,掏出一个空瘪的香囊,冷声道:“预谋杀害官太子谋逆一案的关键证人,证据确凿,宣富春,随我们走一趟吧。”
没想到雁萧关真能不管不顾黛谐贤,毕竟那香囊可是黛谐贤亲手送去的,不提谋杀证人黛谐贤所起的作用,就凭贪污受贿,黛谐贤就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雁萧关居然心狠手辣至此。
宣富春面上镇定不在,不由自主地看向宣毕渊。
宣毕渊看着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宣富春稍稍放下了提起的心,依照他们先前的谋划,此事若是成了,自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其后两种可能他们也有应对。
林昆不死,有他老母在手中,林昆不敢多言,林昆死了,宣富春不过只是帮林昆老母送了点东西,至于林昆为何收到东西就死了,他推脱不知便是。
或许是林昆自知逃无可逃,畏罪自尽也不一定呢。
贿赂当朝朝臣对宣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罪,到时只要使些银子,免了刑罚即可,不论怎么设想,他都能全身而退。
而且看那空空的香囊,想必林昆已经自尽,只要宣家从太子谋逆一案中脱身,他绝不会有事。
他放心得太早了。
雁萧关走上前,眼神阴戾,他的手中抛接着一样东西——正是他从元三公子手中拿到的玉章。
看清玉章,宣愿恩浑身一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
去抓元三郎的是宣家死士,一直隐在暗处,能让他们行动的唯有他与宣毕渊的信物,就算不慎被抓,也会当即自尽?更何况元三郎不过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宣家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死侍绝不可能失手。
可雁萧关手中的分明是他秘密送至死侍手中的玉章!
雁萧关平静看着屋内神色不定的人,淡淡道:“宣大人,你也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下,就连一直维持冷静的宣毕渊也面色大变。
无论宣愿恩此时如何震惊疑惑,神武营的士兵没给他喘息之机,直接就将他与宣富春押去一旁。
雁萧关垂眸看了看手中玉章,含笑道:“宣大人,非是我想下宣家脸面,只是陛下将太子一案交由我,重任在身,我也不能让陛下失望啊。”
雁萧关话说的客气,可眼中的冷厉却让他看起来满身杀气。
宣毕渊浸淫官场数十年,第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雁萧关尙不及弱冠,虽只是片刻,他的脸色也立即沉了下来。
雁萧关却不再多说,转身带着人离开。
宣毕渊走到房门口,管家焦急地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宣毕渊眸中闪烁不定,望着雁萧关的身影走出院门。
宣毕渊定了定神,身形虽有些颓唐,可他到底并非寻常之辈,转瞬便冷静道:“无事,太子到底没真的如何,就算事情暴露,也可有转圜余地,明日朝后我舍下老脸去同陛下求情,能保他们性命无碍。”
“是,”方寸大乱的管家冷静下来,上前扶住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老爷在,大少爷和二老爷定能平安无事。”
未免夜长梦多,当夜雁萧关便将所有的证据和供词呈交到了弘庆帝案头。
宫里灯火燃至次日,许多朝臣一夜未眠。
翌日,大朝。
在雁萧关当朝禀明太子巫蛊与太子谋逆案的细节时,宣毕渊并没有表态,任朝臣喧声四起,议论纷纷,他自岿然不动。
弘庆帝面沉如水坐在御座上,亦一言不发。
太子雁萧呈站在雁萧关身侧半臂远处,昨夜夜半雁萧关去了一趟神武营,亲自将太子放了出来,甚至还颇好心地将他一直送回东宫。
雁萧呈在神武营没吃苦头,只是行动受限,这几日他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内,想了许久,已理清了许多事。
尤其是陆从南恶趣味地将林昆与元信安的心腹关在了一处,林昆几乎被吓破了胆,原还存了一丝他未暴露的希望,元家心腹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心中防线。
两人之间的谈话虽隐秘,只是太子就在隔壁,或多或少也听见了一些密辛,虽不过是三言两语,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却猜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