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萧关无意识地转着腕上缠着的马鞭,心中思忖:“看起来,闳府不是不在乎闳予珠,前两日会有那般表现,倒像是笃定闳予珠并无危险,这时态度大变,怕是才意识到事情脱离了掌控。”
见闳府护卫离开,雁萧关走过去,房主正哭丧着脸扶门,瞥见他身形高大,生怕是方才凶神恶煞的人又转回来,连忙一把合上门。
雁萧关目光幽深,闳家、闳予珠,来历不明的姑娘…目的是什么?闳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等他多想,人潮熙攘,一只手借着人潮的遮掩伸了过来,雁萧关面色不变,手指一转,将送到掌心的纸条收进掌中。
是陆自心。
两人交错而过,雁萧关面色平淡,动作不疾不徐绕过街角,这才将纸条展开,刚一看,他眸色顷刻转厉。
宣府书房,夜幕将至,宣家父子对坐在书案两边,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正在对弈。
咚咚的脚步声停下,宣愿恩落下一子,才转过头问道:“何事?”
宣府管家面色严肃:“方才东宫传来了消息。”
宣毕渊手一顿,慢慢落下一子,才缓缓伸手接过管家呈上的信。
很快,他放下信件,递给管家:“烧了。”
不等问询,他道:“元信安伪造了一封信,让林昆将信藏进了太子书房。”
宣愿恩似乎这才起了些兴趣,疑惑道:“什么信?”
宣毕渊声音平平:“联络梁家意图造反的信。”
宣愿恩募地抬头,与宣毕渊对视一眼。
直到这时,宣毕渊才掀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元信安总算是动手了。”
宣愿恩却转头问道:“陛下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宣府管家垂着头,面上波澜不惊:“听闻陛下震怒,除此再无消息。”
事情听着像是成了,宣愿恩点点头,没再多说。
宣毕渊却忽而将棋子放回棋盒中,捋了捋胡须,突然道:“林昆藏起来的信件需先经由我们的人发现,避着人送出东宫,再送到陛下面前,怎么也得几日时间筹谋,方可万无一失,此番未免太过顺利。”
听闻此言,宣愿恩面上也带上一抹深思:“父亲的意思是,其中还有其他人插手?”
宣毕渊点头:“我们安排的人还不至于有这番凌厉手段,至于元信安,”他缓缓摇头,“他也没这能耐。”
“能是哪方相助?”
“少不了宫中望子成龙的嫔妃,我们暂且权当不知,本身也不是坏事,毕竟我们的目的相同,”宣毕渊话语平静而笃定,“废太子。”
宣愿恩垂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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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萧关回了皇子府,红墙黑瓦,花草俏丽,比之闳府更显贵,毕竟是弘庆帝亲自下令,又命心腹从头到尾督促建起来的,什么好东西都往里送,黛妙与更是恨不得将椒房殿搬空,富丽堂皇都不足以形容五皇子府的富贵。
瑞宁得了消息,巴巴就跑出来了:“殿下终于回来了。”
雁萧关步子不歇,衣裳下摆翻飞:“公公辛苦,得亏你我这皇子府才不至于荒废。”
“这是老奴的本分。”瑞宁笑眯了眼,见一旁恭敬行礼的妇人,连忙道:“快送壶热茶上来,这天变得忒快,刚刚还露着脸的太阳,这么一会儿又不见了。”
妇人笑眯眯的应声:“是。”
她瞧着上了年纪,甚至比瑞宁还显老态,转身离去时,脚步轻快,显然也因高兴着。
只是,她动作虽利落,步子却一瘸一拐,腿脚笼在裙摆下,瞧不见具体如何,可她肩膀高低起伏剧烈,彰示着她腿脚的残缺。
不只是她,雁萧关行过之处,所有人纷纷笑着行礼,男女皆有,面貌不同,没有一个年轻人,大部分手脚俱全,只是剩下的人之中,有人面上带疤,露出的皮肤上也有伤痕,连岁月抹不平,只看疤痕此时的狰狞,便知刚受伤时的惨烈,其中甚至还有缺胳膊少腿的,若非他们正站在雕梁画栋、芳草纷飞的五皇子府,衣衫干净整洁,说雁萧关正走在哪处救济院都不违和。
雁萧关跨进正堂,边问:“眠山月呢?”
自从将陆从南扔进神武营,无人与眠山月厮混,雁萧关不耐烦应付它每日的叽叽喳喳,便将它送到了五皇子府,交给瑞宁照顾。
“唧唧!”说曹操,曹操到,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得瑞宁眼都快没跟上。
雁萧关察觉风动,转身的同时,手跟着抬起,眠山月大张着翅膀乳燕投林一般,砸进他掌心。
雁萧关只觉一阵巨力顺着他手掌、手臂传至他肩头,他将哭唧唧的眠山月举至眼前,翻来翻去、看了又看,诡异的眼神将眠山月的眼泪都吓了回去,旁边有人,它只敢砸眼表示疑问。
良久,雁萧关才慢悠悠道:“闺女,你是不是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