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转角时,雁萧关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队列,满意勾起唇角,虽然废,可倒是听话,如此,就算是群虾兵蟹将,他也能想方设法将他们的软骨头变硬了!
很快,神武军都陆续都跟了上去,毕竟都是大男子汉,任谁心中都有一股韧劲,不愿被看轻,更不想因为表现不佳,让雁萧关觉得他们懒怠而将他们赶出神武军。
神武营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北地流亡而来的流民,来到大晋朝,人生地不熟,无亲眷好友依傍,神武营不知是落脚之地,更是家。
离开神武营,他们不知该何去何从,只会落得个颠沛流离的下场,为此,他们就算拼尽全力也要留下。
很快,校场便空无一人。
偌大的神武营只剩下营门口值守的士兵,以及火头房的火头兵。
操练本与火头房无关,可雁萧关一视同仁,见火头房里还有年轻人,冷酷地无视掉可怜巴巴的哀求眼神,将仅有的年轻火头兵也赶去校场,随其他人一同操练。
此时伙头房只剩下几个老头,他们悄悄躲在窗后,遥遥望着士兵们挨训,不由拍拍胸膛,庆幸想着:“好在他们都已上了年纪,若让他们也去操练,怕是只需一日,不需要雁萧关将他们赶出神武营,他们就能先丢掉一条老命。”
或许雁萧关也是不想处理他们的尸体吧,火头兵心有戚戚。
一干上了年岁的火头兵,望着一干二净的校场,满脸沧桑,待灰土过境,为首的火头兵才转过身,挥着手臂吆喝:“还不快先去将今日的晚食准备出来,待会若是殿下,”他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改口:“都统回来见我们连点饭食都准备不好,到时让你们卷铺盖滚蛋,我可不会帮着求情!”
“做数千人的晚食可不容易,半个时辰,得抓紧时间才成。”正说着,火头房外走来一道蹒跚人影。
人影越近,面貌逐渐真切,若说火头房剩下的人只是上了年纪,来人便就是真真正正的老人,满头白发,佝偻着脊背,脸上沟壑遍布,经过几十年的南北征战,南北两地几乎没有能活到这个年岁的人,就是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高门贵族中也少有。
来人身上满是泥灰,皱起眉,训话的火头兵连忙迎过去:“吴老,你怎么不跟着游将军一同回来?”
接过吴老手中的杂物,他念叨着:“方才游将军同我说你要晚些回来,还以为不会太久,却没想一晚就晚到太阳快落山。”
吴老接过旁边递来的一碗水,仰头饮尽。
火头兵见他喝得急,扭头吩咐道:“再端碗热水来。”
他自己则扶着吴老坐下,急忙走到灶头,端来温着的午食。
吴老摆摆手,推拒了热水,抬起眼笑了笑,他眼眸浑浊,眼神像是历尽沧桑,充满看尽世态炎凉的平静:“我将今日早食的杂粮粥带去了地里,午食垫了垫肚子,不打紧,小游就是爱小题大做!”
话虽这么说,他眼里却闪过一丝温情,透过半掩半露的白翳,恍然以为只是错觉。
端过男人端过来的碗盘,看清里面装的东西,他手一顿,明显吃惊:“往日午食不都只是随意应付吗?今日怎么这般丰盛?”
他垂下筷子,面色有些冷:“杜知乐和吴涛又闹什么幺蛾子?”
他显然是认定杜知乐和吴涛不怀好意。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法反驳,毕竟在平民百姓一日只吃两餐的情况下,杜知乐和吴涛上任就欲以此为由,将生物营每日饭食减为两餐,后来虽不知因何缘故放弃了这个打算,可神武营也没得好,一日虽有三餐,可三餐加起来都不及原本两餐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未免被独立专行的杜知乐和狐假虎威的吴涛赶走,他们唯有咬牙忍耐。
若不是亲历今日神武营变化,他们也会如吴老一般,怀疑杜吴会让他们吃这么好,定然不怀好意,说不定还会认为是断头饭。
这么一想,刚才觉得雁萧关操练太过严厉的心态也拐了个大弯,忍不住开始在心头暗喜换了统帅。
有个火头兵连忙凑过去,他满脸喜气洋洋:“吴老有所不知...”他手舞足蹈,口中唾沫横飞,摆起说书人的架势,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吴老知他秉性,他话中定有夸大其词之处,不过见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人人挂笑,他信了七八分,可尽管如此,他面上却没笑意,眉头微蹙,往下耷拉着眼皮,心不在焉往口中塞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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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游骥和大柱就跟得紧,他们身后的士兵也喘着大气紧随其后,待跑出一里后,蜿蜒的队伍开始凌乱,可也勉强算得上前后一线,士兵们咬着牙,都还跟得上趟。
可一盏茶后,队伍里已有一部分士兵陆陆续续慢下脚步。
平日操练就是挥舞长刀做做样子,今日头一次改用长枪,长枪长一丈,尖头是铁制成,虽大多已锈蚀,可枪身却是用坚硬的稠木制成,两手俱上才端得住。
稠木硬度高又坚固,是制作枪杆最佳的木材材料,现在的神武营想要新的稠木铁头长枪,难如登天,兵器库里面的长枪是当年陆青雄还在时存留下的。
方才超练近半个时辰,枪身重,且许多人都没有用长枪的经验,只凭蛮力,早已体力不支,这会而又哐哐一顿跑,哪里还能坚持?就算心有不甘,可双脚却像是坠了铁,费尽全力也才往前挪动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