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兴奋道:“到时少主以夷州为立脚点,待买韩翼主动接近,以静制动,定能从他口中打探到天都那位权贵是谁,擒贼先擒王,庇护之人不在,到时尽可寻机处理掉买韩翼,实为上策。”
“方才是属下考虑不周,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直取阿托娅,确实是以卵击石。”
买韩翼,大晋朝交南五州的大都督,现年四十余岁,在交南素有骄奢淫逸的名声。
这人夷州所有百姓都不陌生,而对夷族子民来说更是如雷贯耳,当年与明齐行一同讨伐夷族之人虽是蒲州卞郎水,可他们身后之人却是买韩翼。
若说明齐行是夷州的土皇帝,那买韩翼就是整个交南真正一手遮天之人。
明明已解决了害地夷族子民身入水深火热之境的罪魁祸首,可此时几人之间的空气仍然紧绷。
明几许眯了眯锋利的眼角:“买韩翼,就是我那位表妹夫,我没记错吧?”
阿托娅脚步一顿。
娜塔顺势上前解释道:“正是,三年前夜明苔不过十一,就被亚里坤送给了买韩翼为妾。”
明几许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腕上银环。
良久,他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感叹:“这样啊。”
往日灯火通明的明宅,此时无一烛一蜡,夜色黑沉,冰冷刺骨。
将辉煌的大宅抛在身后,明几许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挺如翠竹,披风随风荡起,他眼角微挑,淡声吩咐道:“烧了吧。”
吴伯一怔,没来得及回话。
明几许的眼神漫不经心:“将明宅一把火烧了,对外就说昨夜明宅赐下宴饮,酒过三旬之时,突起火势,将整个明宅付之一炬。”
吴伯呼吸停滞:“可那些活着的仆从们?”
明几许淡淡一笑:“能在明宅中活下来,难道还有无辜的吗?”
吴伯想起自己不知被卖往何处的孙女,只因得罪了明家公子,就落了个骨肉分离的下场,心中恨急:“是。”
话毕,他神情转而变得犹豫,半晌,他压低声音道:“少主,明家军的几个将领本事高强,御下极严,不然还是留下吧,到时收服明家军也会顺利些。”
他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明几许的答复,疑惑抬头,正对上明几许冰寒的眼神,一股寒气刹那从脊背窜至全身,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是追随明齐行的几条狗,无关紧要。”明几许的声音毫无起伏。
轰燃而起的烈火将一切罪恶烧尽,比烈日晚霞更灼目。
明几许微抬起头,黑沉的瞳孔转向沉睡的夷州城:“自今日起,我要夷州全境俯首听命。”
“是!”
.
三年后,天都。
庭院中宴席正酣,身穿淡绿长袖的绝色舞姬在庭中款款起舞,长袖逶迤在地,柔臂微扬,轻薄似云的水袖缓缓在空中盘旋。
雁萧关一手撑着膝盖,指尖酒盏中酒液醇香。
席间灯火隐隐绰绰投在他脸上,眉眼深刻的五官上带着放肆轻挑的笑容。
他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抬手鼓掌,高声道:“好。”
夜色已深,宴上客人兴致正浓,美酒交错不绝,宴飨不息。
灯下看美人,轻柔盘旋的女子娇美如花,较久居深宫的妃子更娇美。
梁施琅笑着靠近,端过酒壶为雁萧关满上,然后才看向庭中玉臂袒露的起舞女子:“殿下这是看上了?同宫里说一声,尽可带回去享用。”
雁萧关慵懒道:“女子如花,正适合被欣赏宠爱,淫者见淫,别见什么就往床上那事上想。”
梁施琅笑得意味深长:“都是正当年纪的男子,说不想着那码事的,都是假话。”
他上下看雁萧关,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视线虽落在舞女身上,神情却不带丝毫暧昧,眼神坦然。
他话音一顿,奇道:“殿下倒是非同一般,天都素传殿下喜好美色,未想殿下是真君子,只赏不亵,难得!”
雁萧关神色淡淡地觑他一眼:“我就是想,现在也不能。”
说完,他看向了斜对面身着华服的妇人,一扬下巴,只见对面美艳的妇人神色憔悴,她身旁坐着一名温文尔雅的男子,面带浅笑,却甚是勉强,于眼前热闹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东宫幼女新丧,太子长兄和太子妃正哀痛至极,我却将舞女拉进府中饮酒作乐,这不是往他们伤口上踩吗?”
雁萧关正襟危坐道:“不成体统。”
梁施琅唇角抽搐,这位殿下做出的不成体统的事情多了,哪里还差这一件,眼下如此推拒,不过是不想在皇帝面前显得过于放荡不堪罢了。
他也只会在皇帝面前收敛些许。
歌舞升平的庭院中,闳予弥端坐高堂之上,身边是俊美温和的丈夫,正值佳节,当今弘庆帝难得龙心大悦,在宫城乐游苑设宴,与群臣同乐,她作为太子妃,自然不能驳了陛下的面子,准时与太子携手出席宴席。
她尽力维持着太子妃的体面,可在身边官妇明里暗里的视线下,女子巧笑嫣然的嬉闹声还是刺的她心间紧缩,丧女的悲痛欲绝随之喷涌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