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几分钟里,发生了太多意外。
宋成希尚且来不及消化眼前这出抓马的闹剧,就又被江忆晴那一声“小舅”喊懵了。
脑子里“嗡”的一下,满耳就只剩“小舅”二字,连江夫人那凄厉的尖叫都只能充当背景音。
“琴姐,带忆晴回房间。明叔,去联系方医生。”
江天晚的声音让他回神,又是一如那天车上安排工作时的利落,语气冷静,丝毫不带情绪。
他就那么冷着脸,抱着失控的江夫人,边安抚边承受所有拳打脚踢,仿佛对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
只当眼神转向宋成希时,坚冰才有了一丝要融化的迹象。
“宋老师,麻烦你替我陪陪小晴,好吗?”
宋成希讷讷“嗯”了一声,抱起江忆晴,跟着琴姐往二楼去。
“小舅……他怎么,办?”江忆晴不放心。
“他是大人,会照顾好自己。”宋成希安慰,担心不比江忆晴少。
他应该……会吧?那么被打,应该很疼吧?
一场温馨聚会,以一出闹剧收尾。
小寿星的伤心难以抚平,回到房间后眼泪还是如珍珠断线,哭得上气不接下。
宋成希陪她坐在床边,任她把鼻涕眼泪抹在前襟,纵使心中有一百万个问题,此刻也都拋在了脑后。
“宋老师,我妈妈,她不是,你别……呜呜——”
江忆晴抽噎得说不出完整句子,越说不出越着急,越着急越想哭。
“我知道了。”宋成希搂着她,小声又温柔,“没事了,现在不说话了,休息一下。”
江忆晴果真听话,倚在宋成希胸口,闭上了眼睛。
宋成希抚着她的发顶,摸出手机,挑了一首轻柔的小提琴曲播放。
卧室里渐渐安静,轻微的抽泣声和悠扬的古典乐互相应和。
琴姐很有眼力见,朝宋成希微微欠身表示感谢,而后离开了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提琴曲重复了十几遍,抽泣声不见了,只剩江忆晴平稳有节奏的呼吸。
宋成希把江忆晴在床上安置好,留了一盏床头灯,自己悄悄退出了房间。
童年也不会全是快乐回忆,成长难免伴随着阵痛,不管穷家富家,不论江忆晴或是宋成希,谁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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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希一出门,惊讶发现江天晚竟等在走廊里。
他背靠着墙壁,站在壁灯投下的阴影里,表情晦暗不明,一手揣兜,一手端着杯酒,酒液琥珀色,只剩浅浅一个底。
“宋老师,谢谢。”
“小晴睡了。”宋成希看到江天晚,忽然觉得“破碎感”在他身上具象化了,“你呢,还好吧?”
“没事,都是小伤。”江天晚会错了意,或者是不敢相信宋成希会关心他的精神状态,“抱歉啊,让你经历这种事。”
“你受伤了?”宋成希也抓错了重点,一时心急,没过脑子就问,“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好。”
江天晚怔了一秒,声音忽然哑得不像话,说完立刻带着宋成希往楼上去,没给他收回这话的机会。
宋成希一心想着江天晚受伤了,全然忘了出门前沈梦的安全教育,也忘了刚才江天晚明明已经让明叔联系了家庭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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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晚的专属空间在别墅三楼。
有一个敞开式会客厅,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一方大露台和面朝露台的卧室,装修得分外温馨,不像雷厉风行的总裁会喜欢的风格。
江天晚让宋成希在会客厅的小沙发上等他,自己去书房里找药箱。
宋成希这才发现,江天晚换了身衣服。
一条背后印着动漫人物的白T,一条深蓝色篮球短裤,休闲随意,看不出一点商务精英范儿,倒像个大学生。
这可是网上冲浪看不到的穿搭,虽不是宋成希最爱的“制服诱惑”,却意外的魅力依旧。
“你还会处理伤口?”江天晚边找边问。
“嗯,以前经常受伤,就学会了。”
伤病对舞蹈生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一受伤就跑医务室实在麻烦,宋成希干脆就自学简单的应急处理方法。
“跳芭蕾这么苦?”
江天晚无心提起的两个字让宋成希心头一紧,手指抠住了沙发垫边缘。
“嗯,跳舞都苦。”
宋成希勉强回答,终究不敢自己开口提那两个字。
往常听别人提起,宋成希只会觉得烦躁生气,立刻不客气地结束对话,扭头就走。
可面对江天晚,心情有了微妙的不同。
慌张里竟夹杂着一丝愧疚,好像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在欺骗江天晚,好像是在提醒他:
不再跳芭蕾的宋成希,连做个替身都不合格。
还好江天晚没再继续这话题,很快拎着药箱回来了,径直往宋成希身前的地板上一坐,又顺手递给他一本册子。
宋成希收拾情绪,疑惑看去,是本《体检报告》。
“6月份刚做的。”江天晚解释,“希望可以打消你的顾虑。”
宋成希点头,没打开看。
医院检查的结果早几个礼拜就出来了,意料之中的一切都好。《体检报告》终究是江天晚的隐私,他没有立场随意翻看。
“你伤哪儿了?”宋成希局促问。
“我也不确定,就是浑身都好痛。帮我检查一下?”
江天晚边说边抬头看他,目光直直撞进宋成希眼中。
宋成希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凑得太近了。
江天晚就坐在宋成希自然分开的两腿之间,几乎头一歪就能直接枕上宋成希的膝盖。
宋成希本就是低头看江天晚,江天晚再一抬头,两人面对面,鼻对鼻,任谁再进一寸,就是嘴对嘴。
江天晚吐息间有清淡的酒气扫过宋成希鼻尖,光是这么一闻就让宋成希脑袋发晕,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