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宴却面色不惊,仅仅是微微笑了笑。
“太子这番颇有些大手笔。”他轻声说道:“寒门学子身上有了棉服,怕是心中不会再寒冷了。”
“今日太子府门前好生热闹,已有一些学子慕名而去,在太子府门前拜谢。”谢景说完,面上闪过一丝讥笑。
“天下之大,总有几个不那么清楚的人,更何况,太子做了这些,要的就是和学子关系和缓,叫皇上在此事上改变对他的看法。”林长宴说完,思忖半晌,这才问道:“近几日去投奔太子的学子是否真变多了?”
“有倒是有几个,但并没有真的变多。”谢景仔细想了想,说道:“大部分学子都是发放衣物的前几日去拜见太子的,可几日之后,去拜见的人就少了,想来也是春闱将近,忙着准备的缘故。”
“太子此人骄矜自持。”林长宴冷笑:“他底下的谋士为他出的主意是好的,只不过他是否肯真心屈尊降贵,接待这些寒门学士,那便不一定了。”
“学子们起初还以为太子是好的,可上门两次均被拒之门外或被冷言相待,自然就觉出不对了。”林长宴又问:“那些被太子推举的高官贵胄子弟又是什么态度?”
“有几位心急如焚,每日都去太子府上叨扰。”谢景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都是些芝麻小官心慌,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倒没什么动静。”
与林长宴预料的一致,他只轻声说道:“无需管他,只看最终结果即可。”
这届春闱名单出来后,多少会被太子收入门下,多少本就是他的心腹,又有多少是他费心推举的,到时候一看便知。
虚情假意的举动总是蛊惑人心,可真实情况才最为赤裸裸不留情面。
“王爷。”孙洪的声音在外厢响起来:“礼部尚书刘大人到王府门前了。”
礼部尚书刘启胜倒是个乖觉之人,他从未在朝堂中站过队,无论世事变迁,他只是坚定地站在皇上这边,从不随意下注。
许是他对自己的认知颇为精准——礼部向来在六部中便无权势,真正有权的是兵部,有钱财的是户部。
礼部无依无靠,只能依附皇权,做皇权典仪国事的附庸。
也正因为如此,礼部才得以兴盛不衰,大良朝中,六部其他职位变动纷纷,只有礼部尚书刘启胜和吏部侍郎钱涛几乎不曾变过。
此番刘启胜竟然亲自到荣王府门前等林长宴,也叫林长宴吃了一惊。
“安排人手,本王即刻过去。”他说完,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谢景,行至书房外,又偏过头,轻声对孙洪说道:“遣人去戏院传个话。”
礼部尚书的轿子停在外头,虽刻意谦卑低调,可早有好事之人传了出去,因此,此时的荣府大门前,多了一批悄悄看热闹的人。
刘启胜候在轿外,见荣王赶来,他有些花白的胡须颤了颤,低下身子方欲行礼,早被林长宴一把拉住。
“刘大人何须多礼。”林长宴笑道:“此番是小王的不是,竟叫刘大人在外头苦等许久。”
“哪里。”刘启胜抬头笑道:“圣上亲自下令,叫荣王爷主持春闱,听闻王爷要去春闱现场参看,老朽自然要提前恭候,方才不失礼数。”
既然刘启胜这般殷切,林长宴也未在意什么礼数周到,直接与刘启胜同乘轿撵,去了春闱现场。
此情此景传到太子耳中,免不了又是一阵惊惶与愤怒,沈如春好说歹说才劝了他:“太子不必如此,礼部乃六部中最无用处的一部,待到您登基之日,再好好惩戒就是了。”
“太子您如今娶的太子妃是大学士武文清家中的嫡女,任谁都无法与您抗衡,您只管放下心。”候益光在旁边补充道。
太子勉强压下怒意,但还是觉得心中不畅快。
“不行,我要去宫里见母妃。”他心中疑惑,莫非是母妃在宫里与父皇起了龃龉?否则为何今日几件事接二连三都是向着林长宴的?
“太子爷稍安。”沈如春苦口婆心劝说道:“上午荣王爷才随礼部尚书去了春闱,晌午您便火急火燎地入宫求见皇后娘娘,叫皇上知道,又要申斥你心性不稳。”
“不妨等上几日,春闱结束后,皇上定会安排今年的狩猎,到那时再拜见也不迟。”
可林长宁早已心绪纷飞,根本等不及,便急匆匆叫人备马。
沈如春见拦不住,只得罢手,临行前忍不住劝道:“太子爷,叫侯总管跟着一起去吧,到了宫里好有个照应。”
好在太子没有继续反对,沈如春对着候益光使了个眼色。
候益光心下清楚,但太子的脾气他有时也无可奈何,只得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