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这么晚才下班啊？”

晚上八点，天全学府小区就像所有普通的小区一样，空旷的地方聚集着广场舞大妈，篮球场上年纪大小不等的男生们在灯光下玩球，悠闲的老大爷遛着狗，下了班的打工人匆匆回家享受外卖。

林扬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加休闲裤，眼底有些疲倦，但不影响他看起来干净温和的气质。

他提着从医院里带回来的宠物主人不要的散装宠物粮，路过保安亭跟保安打招呼：“早下班了，临时又有个病患。”

保安大叔笑得开朗：“这有什么的，猫猫狗狗也是活生生的命嘛，小区里那些流浪猫狗什么的，不也都是住户给喂的，都喜欢得跟什么似的，还有人抱回去洗澡，就是没人认领。”

“家里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能给他们一口吃的这么散养着也挺不错了。”

保安大叔附和：“那倒也是。”

小区里没有什么特别讨厌动物的住户，反而有几户大爷大妈，每天都会拿自己草草做的饭菜出来招待这些动物。

林扬住的那一栋比较偏，在小区的西南角，平时夜间活动没什么人会去，所以窝在角落里的这些流浪狗的伙食基本上就由他这个专业兽医包办了。

平时林扬会把用塑料袋装着的宠物粮放在地上，自己坐在旁边供路人休息的石板椅上，一边休息，一边等那些脏兮兮的小东西出来觅食。

但最近几天林扬都有点不太敢去那个地方了，他坐在那儿看小家伙们吃东西的时候，总觉得有股强烈的视线盯着自己。

可他往回看，路灯下总是什么都没有。

他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工作太累了疑神疑鬼，但是他又去了好几个其他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这种感觉，只有在自己家楼下才有，所以他觉得，一定是有人在自己家附近跟踪自己。

要么就是跟踪跟他同一栋的人，对从这个路口出现的住户进行无差别死亡凝视。

“汪！”团团是一只发型有点杀马特的流浪狗，林扬擅自给取的名，正吃得欢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拱起背冲着林扬坐着的椅子后面一阵狂吠。

林扬一凛，感觉后面一定有什么东西，他一个现代社会的唯物主义者，怎么都不会相信有鬼魂，比起鬼，他更怕一些变态杀人狂之类的。

他慢慢转身，入目一个衣着破烂披头散发的流浪汉靠在对面楼入口的墙角，正在用如饥似渴的眼神盯着他。

或者说是他脚边塑料袋里的宠物粮。

流浪汉把那锐利的眼神上滑到林扬脸上：“有吃的么，劳烦分我一口。”

林扬：“……”说好的文明小区没有乞丐的呢。

“你有很多食物，我每天都见你来这里施舍给畜生。”那流浪汉见林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更艰涩道，“难不成阁下要见死不救？”

这流浪汉怪怪的，说话怎么还文绉绉的？

林扬听他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像是几天不吃不喝了，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慢慢凑过去：“你……在这里几天了？”

“三天。”流浪汉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有没有吃的。”

吃的倒是有，都在家里，可这大晚上的，也不能随便捡一个人回家啊，多危险啊，再说了，这么大的人了在外头要饭，估计也没什么家可言，这会儿灰头土脸的也看不出年纪，林扬拳头在手里一砸：“要不我带你去找警察吧！”

“警察？”流浪汉皱眉，“是什么？”

“警察你都不知道啊？”林扬讶异道，“就是抓坏人的人……啊！”

他话没说完，就被流浪汉一爪子掐住脖子用力反压在楼底别人家小柴间的铁门上，发出哐啷一声。

林扬脑子嗡嗡响，他耳膜有些轻微损伤，听不得太刺耳的声音，等他睁开眼，对面的人脸近在咫尺，用鹰隼一般警惕的眼神逼视自己。

这人起码一米九了……什么乞丐能长这么高。

林扬被吓得够呛，慢慢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人在害怕的时候本能会服软：“这位大哥，我只是想帮你。”

流浪汉又把他往门上压了一下：“帮我还是抓我！”

林扬心想，今天真够倒霉的，被甩就算了，又加班到这个点，都到家门口了还要被乞丐折腾，求饶道：“好好，我不报警，你告诉我你住哪，我打车送你回家总行了吧？”

“我要吃东西。”

“好好，那你跟我回家，我做给你吃。”

“谁知道你这么居心叵测的人会不会在里面投毒。”流浪汉先生盯着他，慢慢回头，看了眼全部停下进食的野狗们，一只只都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反手一指，“我要吃那个。”

林扬：……

碰上疯子了。

林扬打死都没想到会有人强烈要求吃狗粮，而且自己必须在这儿看着他……进食。

震撼心灵一百年。

“大哥……”林扬一出声，立刻被对方横了一眼，吓得一缩，“您，您还够嘛……”

为了不让这些小东西丧失自己找食物的技能，他每次只会带一点点回来，再被这几位小可怜一分，本来就不剩几勺了。

这人两爪子就吃完了。

如果他吃狗粮身体出了问题不会还要我负责吧？

救命。

狗粮不是很好下咽，等这乞丐伸手摸了摸脖子，把东西顺下食道，林扬听到一阵震天巨响从他的肚子里传出来。

“不够，再给我来二斤。”流浪汉说，“我还要足够的水，你都得给我找到，否则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

林扬：“……”

这人见他不信，左手往下握住剑鞘，拇指一弹，林扬立刻被一道锐利的精光闪了眼睛。

他平时也给动物做手术，经常摸手术刀，利器是不是真的他多少也能感觉出来，后背顿时冒起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