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唐捐拿了包蟹黄蚕豆跑去书房看星星,翠花枕着周六的肚子呼呼大睡,周六眼巴巴地看它爹,希望能把身上这个胖乎乎的家伙挪走。
唐捐迎上它求助的眼神,心里话是,珍惜还有蛋蛋的日子吧,等你另一个爹回来,你再也别想雄起了。
今儿天不好,没看到北极星,唐捐拿了毛毯窝在沙发上睡了,定了三点的闹铃,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飞机正常起飞,他关了手机继续睡。
一觉醒来到了中午十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唐捐踢踏着拖鞋去厨房,沈枳给餐桌上放了一盒感冒灵。
“先生走之前特地嘱咐,让你按时吃药。”
唐捐说好,吃完饭就吃,说完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肉包子啃,埋头刷手机,显示正常飞行中。
下午三点,本该平安落地戴高乐机场的飞机显示还在飞行中,唐捐心里一咯噔,立马给张万尧打了电话,无人接听,他一直拨,都没人接。
张万尧乘坐的是中国国航,唐捐拨打了国航的客服,那边说飞机目前在距离戴高乐机场50公里的上空徘徊,具体原因不知。
唐捐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了最坏结果,过往看过的飞机灾难电影突然涌入脑海,很快又将那些画面从脑子里挥掉,不会的,张万尧命硬,不会有意外,不会。
唐捐趴在书房的桌子上一遍一遍给张万尧发消息,飞机上有信号的,如果他看见了,一定会给自己回复,可连续发了几十条,都没动静。
唐捐脑子里又开始乱想,飞机迫降,坠毁,爆炸,气化,残骸,他已经尽力控制不去想这些东西,可那些恐怖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
想着想着又开始后悔昨晚不应该那么快挂电话,还没听到声音,以后再也不那么快挂电话了。
唐捐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敬神不信神,此刻把所有知道的神明都求了一遍,希望他们能保佑张万尧平安落地。
也许是神明听到了唐捐的祈祷,北京时间下午四点,飞机平稳落地戴高乐机场,没等唐捐打电话,张万尧发了消息,平安,勿念。
唐捐骂了句装什么文雅人,随后打了电话过去,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他直接哭了。
刚刚体验了一把走马灯,此时机场大都是给家里报平安的人,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有人又哭又笑。
张万尧也顺道回忆了自己的前半生,混得还行,要说遗憾,就是没能找到那枚戒指,他记邓先一辈子,小崽子估计也记他一辈子。
“多大人了还老哭鼻子,把眼泪收回去。”
张万尧嘴上凶,心里头早已乐开了花,小崽子刚刚发了一连串消息,又是道歉又是保证,每一个都正中他软肋,他也是一个都不敢应,离开重庆前老汉儿千叮咛万嘱咐,说唐捐是乖娃儿,孝顺,懂得疼人,也是真心对他,让他别老端着大老板姿态冷着个脸,更别仗着自己年长总是欺负人,两个人过日子讲究的是平等尊重,这样才能好一辈子。
他当时只是反驳了句,别看唐捐小,脾气又臭又犟,在家里经常欺负他,然后小腿就挨了一拐杖,到现在淤青还没消下去呢。
张意年也跟着凑热闹,说她就认唐捐这一个舅妈,以后别想再给家里带别的男人回来,敢带的话就跟他断绝关系。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天天跟她姥爷待一块儿,都学精了。
长姐偶尔也发消息问他跟唐捐的情况,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整个孩子出来。
搞得他现在真就把唐捐在手心里捧着,不然会有一堆人找他兴师问罪。
“到底什么情况啊,到地方不降落搁上面徘徊个锤子。”唐捐一脚踢在桌子腿上,“啊”了一嗓子立马蹲下。
“撞哪儿了?”
“你别管我撞哪儿,飞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头疼不疼晕不晕?”
大拇趾又麻又疼,唐捐顺势席地而坐,靠在椅子上。
张万尧揉了下太阳穴:“不疼,也不晕,飞机就是正常的燃油消耗,减轻自身重量,避免着陆时超重,别在网上瞎看。”
唐捐眉心还是紧着,刚刚那一个小时,是他二十八年来度过最漫长的一个小时。
“飞机上有Wi-Fi,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都不回啊?”确定人平安,唐捐这才敢质问。
“我没有坐飞机联网的习惯。”
“以后必须联,听到没?”
“好。”
“到了地方给我发消息。”
“好。”
“不行,打视频,不打电话。”
“好。”
张万尧在巴黎这半个月,唐捐每天都打视频电话查岗,有时候正跟蓝陌他们聊案件细节,唐捐一个视频电话飞过来,蓝陌跟江宇单手撑着下巴吃瓜,蓝陌看他想接不想接的样子,说还是接吧,不然遭殃的是我们。
蓝陌算是见识到了唐捐的厉害,张万尧刚到巴黎的第一天,唐捐就打了电话过来,说人是他叫去的,务必保他平安,不然他杀到巴黎要他的命。
蓝陌听了哭笑不得,幸好那天飞机只是消耗燃油,如果真出什么故障,他估计要被唐捐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