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前一天,唐捐给苏小糖和施元打了电话,说她俩不用出庭,有证词就够了,结果两个都不同意,说什么证人的证词必须经过当庭质证才算数,也更有说服力。
他实在拗不过,给方杳打了电话,方杳说平时都是施元管她,她可管不了人家,惹急了施元回学校住,那她绝对天天趴76楼骚扰他跟张万尧的二人世界。
唐捐黑着脸给江凌打了电话,那边更怂,说苏小糖没人能管得了,天不怕地不怕,不然你猜她为什么能顺利从那个狼窝离职。
另外还有一个犟种,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程勇特别授权的邱晔,开庭前信誓旦旦说要让巫玦跟严俟把牢底坐穿。
唐捐说广庆的靠山是赤药,为了捂嘴,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她别蹚这个浑水。
邱晔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赤药能捂得了全部人的嘴。
开庭当天,法院外围满了各路记者,拦住唐捐问七问八,提到最多的是关于吸毒的事,都是关心他有没有戒断反应的,还问他为什么没去戒毒所,他不想回答,低头就要走,谁想记者把话筒杵到了他鼻子跟前儿,刚想飙粗口,就被人抢了先。
张万尧操着他的老烟嗓,对着台下长枪短炮的记者就是吼:“都他妈滚蛋。”
果然人都是欺软怕硬,记者们立马调转枪头,采访被告代理律师,刚回国一个月的青年律师,秦颂,唐捐在C&K的同事,如今在北京的C&K,同为斯坦福毕业,比唐捐小一级,在律所也常喊他学长。
那会儿刚见面就喊学长好,唐捐有点儿恍惚,简单打过招呼后拉了行李箱匆匆上台阶,倒是邱晔,一直冷脸盯着人看。
今天的案子在三院开,光坐车就坐了一个小时,云恪开得很稳当,可唐捐刚上车就想吐,不停打哈欠流眼泪,邱晔坐在副驾驶,转身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摇头,其实是毒瘾发作的前兆,他胸口喘粗气,头埋在双腿之间不敢动,大拇指一直掐食指侧边的肉,血顺着指尖滴在膝盖上,还是不够疼,不够疼。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老东西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掌心,看他指尖都是血,眉心一挑,从云恪的百宝箱里取出碘伏跟创口贴。
唐捐浑身发冷,屁股往张万尧那边一挪,二话不说直接往人怀里钻,嘴里嘀咕着,冷,抱抱我,抱抱。
张万尧手里举着碘伏棉签悬在空中,邱晔刚回头就被他瞪了回去。
他把东西往盒子里一丢,脱掉西服往唐捐身上一盖,把颤抖的人揽进怀里,掌心裹着他没长多少毛的后脑勺,到地方才松手。
广庆的事在网上吵得热火朝天,本来说庭审要全网直播,昨天发通告说取消了,但绝不会影响案件的公正性。
网友们并不买账,说肯定官商勾结,官官相护,根本就是走个流程,还谈什么司法公正。
更多的声音是在讨论唐捐,说法院竟然允许一个吸过毒的律师上法庭,这是对法庭的玷污,还有人跑到尧庭的官博下留言赶紧把唐捐开除,@北京律师协会把唐捐除名,@司法部吊销唐捐的律师执照。
唐捐对这些声音早已耳熟能详,上次未成年犯罪时他就见识到了网友们的嘴巴,听多了也就那样。
上午十点半,程落案正式开庭,严俟跟巫玦坐在被告席,周围安了防弹玻璃,两名法警各占一边,正襟危坐。
唐捐左手边是程勇,今早刚到的,挨着他的是公诉人鹿寻,跟宋颋同办公室的女检察官,右手边是邱晔跟她的临时助理,方杳,身后是张万尧,法官宣布开庭后,老东西带有厚茧的掌心在他后颈拍了一下,顺带又捏了捏那里的软肉。
他立马回头瞪人,张万尧嘴角带笑,捏了捏他惨白的小脸,不说话。
凶人不成反被捏脸,唐捐眉心一紧转了身,直接把老东西的西服套在了身上,胳膊有那么长吗?把他手都盖住了,挽起袖子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