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号。”也许是唐捐的错觉,他刚刚好像看到钟岐的嘴角动了一下,一瞬间的事,很快又恢复原样。
“买它做什么?”
“奶奶说家里切料的刀老了,让我买把新的。”
“既然如此,3.14号刀为什么在你身上?”唐捐提一口冷气,屁股轻轻往上抬了抬,好他妈疼啊。
“刀我买了就放在书包里,我住校,还没来得及给奶奶。”
钟岐回答得有条不紊,但唐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跟我你得说实话。”
“你是来救我的,我为何要骗你?”钟岐抬头,看着唐捐。
唐捐没辙,干脆换下一个话题:“案发当时,你本来应该在上英语课,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后门?”
“救人。”
“救谁?”
“宋城。”
“他是谁?”
“即将加入参天会的人。”
唐捐皱眉,一来身上疼,二来怎么又扯出新的人,不管是当天的执法记录,还是所有人的口供,都没提到过这个人。
“他当天在不在案发现场?”
钟岐摇头。
“那又何谈救他?”唐捐头更疼了。
“他们本来约的是宋城,去的是我,挨揍的也是我,死的是陈亦君。我想你已经看过他的尸体,黑色的彼岸花,那是他们的会标,所有入会的人都必须刺,可你见过红色的彼岸花吗?”钟岐两手撑着下巴,一脸的孩子气。
“什么意思,说清楚,别跟我绕弯子。”
“黑色的彼岸花是在刺青店搞的,不想花钱的,拿刀生割。”
唐捐是眼睁睁看着小崽子的眼眶变红的,就像他亲眼目睹了那生割的场面。
“这些你在庭上为什么不说?”
“这些跟案子无关,还会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何必呢?”钟岐眉眼低了下去,唐捐想起网上疯传的那张侧脸照,瘦白的小脸此时变成了小麦色,左侧鼻翼有块拇指大小的疤,看起来有些年头。
“可你说出陈亦君等人的恶行,会得到法官的同情,他们会酌情考量的。”
钟岐笑了,眼睛挤在一起,眉眼弯弯,很快又冷回一张脸,说:“陈亦君是谁,那群法官不可能不知道,当他们对陈亦君的健康体检报告表示认可时,同情已死,之所以没判我死刑,是因为我未满十八岁,不然我现在不可能坐在这跟您说话。”
“既然你都懂,为何一定要杀死陈亦君,你没想过自己会坐牢吗?”
“我本来是想跑的,反正父亲有的是儿子,不差我一个,我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可三叔抱住我,说流浪的生活不好过,自首还可以减罪,我......”
“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杀陈亦君?”
“如果我不杀他,那死的就是我。”
唐捐离开少年监狱时雨已经停了,那会儿来接他的男警官出来送他。
“重庆的律师都不敢接这个案子,你为什么敢接?”男警官一脸严肃,语气像是在审犯人。
要搁以往,唐捐会直接来一句,小爷儿我乐意,要你管,可他现在浑身疼,没力耍脾气。
“每个人都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再难的案子也得有人接,我干的就是这份活儿,没什么敢不敢的。”
“那你一定很厉害。”男警官正了正帽檐,嘴角上扬。
“您过奖了。”
“我叫周野,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你被人欺负了可以给我打电话,还有,你脖子跟手腕的伤要即时处理,活血化淤就好。”
周野说着便把纸条塞到了唐捐手上,唐捐心一热,愣在那儿半天没反应。
“唐律师,你的车来了。”
一辆黑色大众打着闪光灯,打开车窗确定唐捐的手机号,唐捐没应,将纸条塞进外衣兜里,冲周野说,谢谢周警官,再见。
周野冲唐捐挥了挥手,唐捐转身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跟司机说,麻烦您了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