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柏舟送唐捐上班的事传到张万尧耳朵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苏覃火急火燎跑到唐捐办公室,说张律找他,唐捐早有预料,整理好衣服就上去了。
他敲了三声就推门而进,站在门口问:“老板您有事就说,我在这能听见。”
“过来。”张万尧脑袋从电脑后面探了出来,顶着两大黑眼圈,难得的是,这次没看到烟,
唐捐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现在可以说了?”
“戚柏舟都告诉你什么了?”
“跟您有关系吗?”唐捐其实想说关你屁事,话到嘴边就换了词,老骂人不好,万一哪天出庭上头也骂人就完犊子了。
“跟他睡了?”张万尧随手捡起一根烟,也不吸,跟玩硬币似的在几个指关节来回拨弄。
唐捐直接一个白眼儿:“这也跟您没关系,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等等,整理一下近二十年尧庭接的所有□□类的案子,做个报告,下周这个时间给我。”
“砰”的一声,烟着火了。
“这不应该是桑榆姐的事吗?”
“她不学法,赶紧去,到点儿交不了就滚蛋。”
唐捐没应声,转身就走了,一下午都泡在档案室查资料,律所的灯都关了他才回去,回的祁老那儿,徐笙抱个三弦跟祁老在那磨新曲子,唐捐提了酒跟凉菜放在桌上,问他俩吃了没。
“都十点了,马上洗洗睡了。”徐笙收了三弦,从床底下拿出木盆,接了热水放在祁老脚边。
“小猫儿,喝酒伤身,少喝点儿。”祁老背靠在椅子上,扭过脸望着唐捐的方向。
唐捐把刚拧开的瓶盖又拧紧,放进抽屉里,起身把凉菜放进了冰箱,得嘞,不吃了。
“我把凉菜放冰箱了,明儿记得吃啊,不吃就扔了,听见没?”
徐笙正给祁老的脚上撩热水,听到声,手一抖,抬头盯着人看:“你昨晚是不是没回家?”
“你听张万尧说的?”唐捐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个雪梨,冰冰凉凉,有点儿冻梨的感觉,吃一口,牙齿一哆嗦。
“你母亲昨天去家里看你,说打不通你电话,就打到我这来了。”
“你俩还挺熟?”唐捐“咔嚓”一口,嘴里直哈冷气。
“上次在医院碰见的,她问你是不是跟张万尧在一起?”
“你咋说的?”唐捐嘴也不动了,就盯着人看。
“我说不知道。”
徐笙说着换了右脚,又添了热水。
“好,我知道了。”
唐捐啃着梨,从桌上拿了本《曲艺杂谈》翻着,中间夹着两张传统音乐会的票,看名字,都是名家,这周日晚上八点。
“你要带师父去听音乐会啊?”唐捐食指跟中指夹着票在眼前晃着。
徐笙拿了毛巾给祁老擦了脚,穿好棉拖,扶祁老坐回躺椅,这时才说:“师父不愿意去,说都是老熟人,年轻时常听他们弹。”
“那你打算跟谁去啊,某人最近可没时间。”律所那位作伪证的律师已被拘留,罪名一旦成立,就要吊销律师执业资格,张万尧最近忙着查证真伪,苏覃说好像是被当事人背刺,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你有时间吗?”徐笙端起盆看着唐捐。
唐捐把票塞回刚刚的位置,合上书,叹了口气:“托某人的福,我也没时间。”
徐笙没应声,出门倒水去了,回来后小脸沉着,唐捐捏捏眉心,说再看看,有时间就陪他去。
徐笙眼神亮了,抿了嘴,搬了小板凳给师父捏脚。
“小猫儿,你胳膊的钢板什么时候能拆?”祁老右手乱摸,找唐捐。
唐捐“喵呜”一声就蹲下身子,脑袋在祁老的掌心轻轻蹭着:“医生说过段时间去拍个片子,拆的话大概还要一年。”
“那日子还长,胳膊现在敢使劲吗,还疼不疼?”
“不疼了,弹弦也不疼,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其他都行。”
唐捐一本正经扯谎,刚做完手术那几天,手臂肿得跟小腿一样粗,一动也不能动,后来可以动了,经常下意识用它提东西,一个寸劲上来,感觉骨头又裂了。睡觉也经常压着,有时候睡着睡着就给疼醒了。脑子呢,经过两次撞击,时不时脑仁就会一抽一抽地疼,尤其是思考过度以后,一疼疼一天,有时候疼的睡不着,想嗑两粒止痛的,一想可能很长时间都会这样,他就放弃了,疼着疼着就睡着了。
自从上次车祸脾脏出了血,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肚子痛,医生说脾脏还没完全恢复,让他平日注意饮食,不要饮酒,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搞得他最近的饮食相当清淡,去湘客吃饭,别人红绿辣椒一盘上,他只能喝点白粥,吃个虾仁滑蛋之类。
一周后的早上,唐捐一上班就带着三万字的报告来找张万尧,照例敲了三下就推门而进,眼前人让他一愣。
“唐捐。”
江凌喊他的名字,唐捐抱紧怀里的文件,直勾勾盯着人看,迟迟不动。
“对不起老板,我不知道您有客人,东西做好了。”
唐捐抱着文件夹疾步走向办公桌,看了眼正叼着烟吞云吐雾的张万尧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