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一周,唐捐律所,医院,检察院,法院,看守所,几头跑,前脚刚提交了证据,后脚跟白苏沟通一些细节问题,另外把她母亲带的卤货带回了律所,苏覃老家是长沙的,对这些卤货赞不绝口,开玩笑说可以去给白母当女婿,就怕被自己丈母娘打断了腿。
唐捐让他做好资料整理,也算是回报了,苏覃头如捣蒜,说没问题。
张万尧接了案子就不回家了,整天闷在办公室,唐捐跟他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自从前几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唐捐见了他基本都绕道走。
偶尔会看到徐笙,唐捐也只好假装没看见。
祁老在医院住了一周死活不肯再住了,唐捐让他别害怕,有报销,祁老年纪大了,脑子还算清楚,单人间哪有报销,他不是国家的人,也没退休金,可不敢乱花钱。
李拓那条线断了,唐捐开始查魏郁这条线,作为父亲的顶头上司,他肯定知道点儿东西,为了防止再出现江凌跟张万尧这种知情不报的情况,他决定走迂回路线,从魏郁的儿子下手,不,着手。
魏郁的儿子叫魏谦,北大医学部大三学生,连着跟了三天,发现这崽子经常去一家叫D社的酒吧,名字咋有些耳熟,哦,蓝陌的根据地。
这天去法院递交完证据出来天就黑透了,唐捐打车摸到了大名鼎鼎的D社,果然刚进去就跟人撞了个正着,魏谦财大气粗包了个卡座,唐捐兜里没银子,点了杯教父坐在吧台,目光紧盯着人。
没一会儿,魏谦身边就多了两个身材纤细的翘臀男孩儿,穿着蕾丝装,前露胸后露背的,俩人上下齐首,冲魏谦扑了过去,一个负责咬耳朵,一个负责下面,纤纤玉手包着魏谦的屁股就往上摸,最后攀到肩膀,趴在耳朵跟前儿说悄悄话。
唐捐浑身起鸡皮疙瘩,在美国的这些年,他脑子里都是替父亲翻案,平日里除了学习,基本没其他娱乐活动,对向他告白的女孩,也都是婉拒,更别提初尝禁果了。舅舅思想保守,很少在他面前提性这个字眼儿,舅妈倒不会,总把他跟温郇叫一块儿上性教育课,他俩都脸红,舅妈还是滔滔不绝。
眼前的活色生香让唐捐膈应得很,但还是老老实实举起相机,拍了一小段。
“你也喜欢魏少啊?”
一个娇嗔妩媚的声音,唐捐头皮“唰”地一紧,转过身看人,手机塞回了内衬。
白色敞领毛衣,露着锁骨,浅色阔腿牛仔裤,头上露青皮,左边耳朵上挂着一银色圆环,一瞬间,唐捐都怀疑刚刚听茬了。
“你认识他?”
“这D社谁不认识魏少呢。”
男人长腿一抬,勾了把红色高脚椅挨着唐捐坐,冲调酒师打了个响指,很快,一杯蓝不唧唧的东西就上了桌。
唐捐看他涂了黑色的指甲油,急忙低头看自己的手。
“你是直的吧?”
唐捐有点儿懵,什么叫直的吧,电线杆会弯他都不会弯。
“自然。”
“那你胆子真大,跑这儿玩。”男人闷了一口酒,脑袋枕着拳头,侧着脸看唐捐。
“喝个酒而已,到哪儿都是喝,怕什么。”唐捐也闷了一口壮胆,眼睛四处瞟。
男人嘴角一勾,椅子一滑,脸就凑到了唐捐面前,他嘴上涂了唇膏,亮亮的,唐捐身子还来不及往后撤,后衣领子就被人揪了起来。
他嘴里嘟囔着谁啊,人就被拉到一个卡座,位于酒吧的最后面,也是最中央的位置,可以看到主舞台,也可以看到所有的客人,所有那些明里暗里的动作。
屁股挨到沙发的那一刻,唐捐看清了旁边人的脸。
“来,郑总,继续喝。”张万尧举起手里的酒杯跟坐在另一张沙发的男人说。
唐捐抬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比张万尧年长几岁,左手喝酒,另只手抚摸着一个人的脑袋,无名指上戴着一银色素圈。
黄头发的少年似乎睡着了,眼睫毛耷拉着,脑袋枕在男人的大腿上,身上盖了件灰色毛毯,白皙的脚丫子露在外面。
好大一只猫,唐捐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这位就是唐律师吧?”
男人四十出头,声音清朗,不像某人,只会压着嗓子说话,唐捐冲男人点了下头。
“郑总,D社老板。”张万尧给唐捐手边放了一杯酒,说是一杯,其实也就三分之一,一口的量。
唐捐心领神会,拿起酒杯起身站到男人面前,声音放低了说:“尧庭律所唐捐,幸会。”
唐捐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辣得他直接咳了出来,这他妈白酒,张万尧,你可以。
“唐律师酒量一般啊。”男人冲着张万尧说。
张万尧拿起酒瓶给自己添了大半杯,闷头喝了,说:“还得练练。”
唐捐一个微笑,送给两位。
“听说唐律代理了最近的杀夫案,勇气可嘉啊。”男人笑着,弯腰捡起拖在地上的灰色鸭绒毛毯,盖住某人的脚。
唐捐心里一笑,网上知道是他代理白苏的案子,有很多质疑声,经济上他小有名气,但刑事初出茅庐,能被人知道还是因为挂着尧庭的名字。迟雪的案子,他是原告代理人,有公诉人保驾护航,白苏涉及杀人,不管有多大的理由,杀人都是一个被常人所害怕且厌恶的事情。
以暴制暴还能大快人心只存在于小说影视,现实生活里,那些女子监狱里关着的大都是因杀夫获罪的人,虽不是死刑,但大都是死缓,无期,手段一般的,换来的也是十几年的牢狱生活。
逃脱了家暴的魔爪,又坠入罪恶的牢笼。
网友们不看好唐捐,也说明法律在处理因家暴而产生的一系列问题时的滞后性,导致被告人接受重罚,而非追及前因后果,给予适当减刑。
“我胆子属实一般,但委托人把命交付于我,我定全力以赴。”
“说得好,张律,你这徒弟有你当年的风范啊。”男人哈哈大笑。
张万尧仰起脖子又给自己灌了大半杯酒,眉心拧着,说他年轻时可没这么莽。
唐捐只想呵呵,谁乐意跟你年轻时一样,谁乐意当你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