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老师面露为难，把另一份笔记一样任务报告拿过来，摆在一起。

两份报告产生了两种说辞。

据【假夏油杰】陈述，他进行的也是同样的一级咒灵祓除任务，时间、地点、情报分毫不差，全能对上。结果是执行任务过程中遭到未知咒灵的袭击，所以提前返程。

在假报告的对比下，夏油杰递上去的那份显得过于平平无奇。

按照时间线，两个夏油杰都是单独一人进山，执行祓除任务。一人在15min后遇到特殊情况，直接坐咒灵飞回高专，另一人则在30min后收工，正常跟辅助监督车回程。

并没有处在百分百的监视下，谁都不知道那半小时的真实情况。

杰：“你坐的是哪只咒灵？”

【假杰】直接一抬手，粉色的鬼蝠鲼从缝隙里冒了出来，那崽子还露出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有，你有吗？

……他哪里没有？！他可是如假包换的本尊！杰冷笑着开始和对方拼种类，无数咒灵在黑缝之后涌动，一只一只都能对得上！

他们甚至还记得细节。

杰：“仙台的商场。”

【假杰】：“废弃的荒楼。”

杰：“这只是在学校。”

【假杰】：“这只是在医院。”

夜蛾正道在一旁头秃，硝子围观得津津有味。

“老师，要不然都收了吧，”硝子提议，“多个人手份力量嘛。”

夜蛾正道：“……别乱开玩笑。”

身体、咒灵、经历，难道……连记忆的细节都互通吗？

对方也明显想到这点，竟主动开始反击，“我收服的第一只特级咒灵是什么，你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杰冷笑一声，纠正道：“那是玉藻前，是我·的第一只特级咒灵…”

“是Satoru帮我亲手打败的，”【假夏油杰】突然强势插嘴，他笑笑，眼神颇为怀念，一字一句陈述，“悟还差点就把那只咒灵打死了，‘劝’半天才停手，发际线差点被拽秃。”

夏油杰思维凝固了。

他并没有遗忘，正相反，这段回忆太鲜活也太铭刻于心，与对方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完全不匹。

刹那间，杰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怒火！

这怒火激烈到他自己都对引燃的源头感到迷茫。

无所谓过去的杰，最为珍惜的是当下，最为期盼的是未来。但他的记忆……他珍藏着的和师长、和同窗吵吵闹闹又互为搭档的记忆，被某个心怀恶意的家伙入侵了！

……以后会如何？

悟…悟他能不能看出来差别？

如果他也看不出来的话，会怎样选择？

还会如以往那般一起出任务吗，还会选择继续将彼此的后背相托吗？

想到可能被冲击得稀巴烂的未来，夏油杰感到呼吸困难，他死死压抑，仔细看连肩膀都在轻微颤抖。

对面的家伙明显没察觉到他汹涌的情绪，还在继续提问，“你的手机在哪里？”

夏油杰大脑一空。

对啊，他的手机。

夜蛾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

硝子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知是否早有预料。

对啊，对啊！他的手机！

杰脑子飞转，他的邮件箱、浏览记录，全世界有且仅有一份的电子终端！对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连这个都能复制吧！只要他掏出来就能证明自己是真正的……

夏油杰手往侧边一摸，摸到了空瘪的裤兜。

他回想起来一件事。

“我今天早上没带手机，”杰语气有点焦躁，“悟拿着玩贪吃蛇不肯丢，所以我丢在寝室了。”

当时想着做任务很快就回来……

平时夏油杰是不会轻易松口的，奈何早上某猫自称熬夜导致大脑过载，缩在被窝里额头贴着散热贴，用水汪汪的蓝眼睛一直盯他。

“说谎。”【假夏油杰】露出胜券在握的笑，那个笑容太过于俏皮，像是露出点真正的本性，杰觉得脑袋里有灵光闪过，下一秒他被另一件事扯走了注意力——

【夏油杰】从口袋里，掏出了属于夏油杰的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输入密码，随后晃着展示了一下桌面。

“绝～杀～”

真正的杰张嘴，闭唇，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他几步接近，飞速拽起对方衣领，手背青筋暴起！在盛怒之下，杰的瞳孔几乎凝为针尖。

见人急红了眼，班主任赶紧去拦，“这个杰，你冷静一下…”

“你对他做了什么！！！”

狠厉的质问冲破喉咙，在办公室回荡。

杰浑身肌肉紧绷，寸步不让。二人的距离极近，连呼吸的热流都纠缠在一起。他又一字一句问了一遍，“我再问你一次，手·机，是怎么拿到的？立刻回答我！”

比起急切的自证，这更像是在担心最后一个经手这部手机的家伙，而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那家伙是谁。

“哇哦？”【假夏油杰】眨眨眼，第一次露出意外的表情，他试探道：“老子把他揍了一顿？”

——“砰！！！”

夏油杰没空管那个怪异到熟悉的自称，拳头下一秒就上去了！

夜蛾正道趁着他挥拳时，架着胳膊把人拉开，杰的拳头依旧紧攥，明显想再多揍几下！【假夏油杰】挨了重重一拳头，却压根没被打蒙，他像第一次挨揍似的，摸着破损的嘴角，露出兴奋的笑来。

硝子的脚步已经悄无声息挪动到门口。

“老师，”奶妈举手严肃提议，“要不然让他们打一架吧？我觉得可行。”

杰和【假杰】异口同声：“打！”

“不行！”

夜蛾老师去瞪这几个看似省事实际惹事的学生，毫不松口。这阴谋明显是冲着夏油杰来的，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夜蛾要将学生安危放在首位。

夜蛾的考量夏油杰也清楚，但，火熄不下来是另一回事。

虽然这是高专不可能出事，虽然五条悟很强不可能被暗算，虽然感到对方没什么敌意……但某种极微小的可能让杰极度愤怒。

悟早上还说自己不舒服！眼前这家伙怎么有脸朝病号下手！

在盛怒下，杰反而更加冷静。

他完全可以快刀斩乱麻，把这个鬼东西狂殴一通！逼他露出真面目！

夏油杰不觉得自己会输！

大战当头，【假夏油杰】没继续装下去，他露出轻松的表情，摆摆手道：“你不要那么激动嘛，这件事老子道歉。”

他不装了，他摊牌了——“嘿呀，其实我不是夏油杰……”

“吼——！”

“砰——轰————！！！”

话音未落，对方连人带沙发一起飞出去了！

那个方向不是门，是办公室的墙，所以四舍五入，墙也一起飞出去了！

高专上空响起刺耳警报。

“昂昂昂——！！！”虹龙甩动尾巴，发出战斗时的高吟！

在杰凭身体蛮力挣脱束缚，也跟着冲出去后，夜蛾老师明白自己劝架劝了个寂寞。

“你！有什么资格！模仿那家伙说话？！”

半空中传来黑发最强愤怒又极力控制的低沉怒吼。

“等着！老子现在就把你揍得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