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给他送黄油土豆这份心意,五条悟是不会拒绝的。
他张口含住调羹上的焦香,舌根味蕾触碰到土豆一瞬,他睁圆眼,像嗅到难以分辨的气息的猫般张大嘴,原地呆滞一二三……六七八秒,“……!!!”
好不容易将那一勺土豆吞咽进食管,他像吃了恶心的苍蝇般,毫无形象地,岔开双臂和双腿,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吐魂。耳畔飘来女孩子期待的声音,“怎么样五条老师?”
五条悟咬牙切齿:“……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短期间,他都不想再看到黄油土豆。
尤其是她做的。
嗜甜如他,他对糖分的摄入到普通人来说为“致死量的糖分”,这是第一次,竟有人能做出他都难以下咽的甜品。
“是不够甜吗?”女孩子弱弱问道。
“你放了多少糖?”
“不多呀,就,两袋?我自己也尝过一份嘛,感觉很好吃啊……”
他闻声垂眸,见女孩子别过脸,对起手指,似是紧张。
两袋。
怕不是两大麻袋的白砂糖吧?
五条悟静默,颤巍巍抬手捂住小腹,足以令人将隔夜饭都吐出来的黄油土豆,此刻疑似还在他食管中徘徊。他合理怀疑夜蛾正道说了假话,要不然就是她撒谎,这孩子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倾向,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甜品来谋杀他?
于是他水灵灵道:“老实说,小姐你其实是杰派来高专的卧底吧。”
“……”她目移。
五条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所说的循环里短暂提到过他曾经的挚友,彼时她是这么形容夏油杰的:“教主大人曾像六万年彗星一样,让我有过想追逐他的想法……”
彗星辉光灿烂,却是转瞬即逝。
这个比喻,用来形容他那位挚友,恰当,而他不愿它真的实现。
呼。
说回正题,抛除其他不重要的因素,这孩子有足以成为特级的潜力。进入咒术界,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能和他并肩的同伴。
五条悟想到这,翻涌的胃好了不少,他翘起唇角,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将今天一整天的任务都丢给他的学生们,以及各种需要他出面的繁琐会议也搁置。空气一直静默,他堪堪支起身,见黑发女孩似还在郁闷,目光没从那份黄油土豆上挪开。
真是没办法,看在她用心良苦、叫他“五条老师”、是他同伴预备役的份上,五条悟想遍了这一生最愉快的所有事,将那份卖相精致,实则是谋杀圣品的黄油土豆全吃完了。
最后,他获得了女孩子崇拜又羞涩的目光。
“我就说很好吃吧!五条老师下次我还会给你带的!”
五条悟:“……”大可不必。
诡异地,他却颔首。
黑发女孩脸颊微微泛红,一直背左手在身后,眉眼弯弯,在他面前笑得腼腆。晴光穿透她贴骨的薄肤,那是无限接近海棠花粉的雪色,五条悟的目光无障碍看到她藏起来的左手,手指上有烫伤的痕迹残留。
与她外表展现的无害不同,五条悟刚推开休息室门时,脚步停在门界线,整间休息室扑面而来寒冷的霜气,体感温度一瞬间降到零下,雪白茫茫下着。
这里像不存在于现实的另一个维度。
墙壁、地面和天花板爬满了漆黑枯藤般的咒力残秽,遮天蔽日地覆盖到每一处,有生命般在他鞋尖试探地伸出枝藤尖尖,确认他的危险性。而枯藤蔓延的最中心,无数枯藤首尾衔接成圆环,如黏糊的庞大虫茧包裹里面的女孩,释放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的“咔吱咔吱”声响。
这就像术式在供养她,以它本身为祭品在供养一位神。
女孩眉眼覆霜,雪染白她的发根,眼睫颤抖,嘴唇发白,露在外的肌肤像玻璃般透明……不过这种供养方式,倒是快把它的神给冻死了。
五条悟勉强做个好心人,叫醒她。
在她睁开眼瞬间,惊人的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落在她身上的霜雪一丝融化的痕迹都不存在。
“……总之,小云的术式好好开发一下,哪天能超越我也不是不可能噢。”
听到五条悟用拉近关系的称呼,对她这么说,长纯云却像被泼一碗冷水般透心凉。
为让她能自主运用好术式,五条悟将她带去他的某处房产中。第一次去到陌生男人家中,不是令人dokidoki的约会,而是为学习术式,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战斗狂什么的,这一点使长纯云深感人生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