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说的事可大可小,柳琼不敢耽搁,悄悄去了和郑甲约好的地方做了记号,明日无论如何得见一面。
到家时,刚好邬桐带着买好的四个小丫头和四个小小子,个个黑乎乎的,眼神格外倔强,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蕙香在邬桐身后皱着眉,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了这几个。
其他的人看着都比这八个温顺啊,这八个一看就不好管。渔民出身,家里要么是父亲打渔出了事,母亲养不起卖了的,要么就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被后娘卖了的。一个个也不知道跟谁犯倔呢,小姐问话的时候红着眼眶,跟要打杀了他们似的。
一点儿眼色也没有,偏还不识抬举,以后有得愁呢。
柳琼心里有数,这几个孩子不认命,外人看着不好,可邬桐偏就看上这一点了。不认命的人,才会想着出人头地,改变命运。为了出人头地,自会有人不择手段。邬桐这是想往倭寇或是海盗那里埋钉子呢。
“咱们先培养几年,之后再说。不用他们忠心咱们,只要忠心朝廷就行。”私下里,邬桐对柳琼说,“倭寇还有海盗能给咱们埋钉子,咱们也得行动才行。不然总是被动,早晚得出事。”
“这还用你操心?”柳琼有些无奈,“你当暗卫是吃干饭的?肯定都安排过了的,这些事你别掺和。人买了就买了,怎么用再说。奸细的事历来归朝廷管,你掺和这个犯忌讳。”
邬桐摸摸鼻子,好吧,又义气用事了,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今儿出去干嘛了?”
“有人给贾蓉塞银子,让他泄露织布机的图纸。”柳琼只当没看见邬桐的尴尬,回道,“这个得跟郑甲说一声,是海盗干的还是倭寇那边的主意,得他去查。”
“要是得不到图纸,他们会不会明抢?”邬桐有些着急,从床上坐起来道,“厂子刚建起来,过几日就要再送过来一批机器,这时候可不能出事。”
生意是放在黛玉名下的,可不能出事。
“放心,明日看郑甲那边怎么安排。”柳琼拍拍邬桐,示意躺下去,“没事,出事了有个高的顶着呢,你急什么。皇上想用织布机赚钱呢,就不会让他出事的。”
可不是,第二日郑甲听说了此事,晚上就派了近五十个高手,护卫纺织厂绰绰有余。再加上五百府兵和柳琼带过来的护卫家丁,近六百人的队伍,对付小搓的倭寇或盗匪足矣。至于海上的巨盗,跟朝廷明着为敌,上岸强抢官府,还是有些忌讳的。毕竟很多海盗,祖上都是岸上的居民,惹怒了官府,祖坟都能给你平了。
别觉得这个事不严重,古人可都是极其看重来处的,挖人祖坟这事,就算是对海盗,都是一重震慑。
知道了官府的态度,贾蓉拿着白得的一万两银子,高兴地两天没睡着觉。他带过来的也就十万两,跟琏叔一起买地花了五万两,剩下的还想着入股海贸呢。谁知道海贸那一帮子人精着呢,想入股可以,最低十万两一股,一点儿情面不讲。什么国公府、宫里的娘娘,那都是哄岸上的行商的,他们可是海商。逼急了坐船到海外去,一样是商贾巨富。
贾蓉也不想着做海贸生意了,跟在陈家后面做做绸缎生意也行啊,他们往海外卖,他就往内陆卖。粤海、京城、江南有人占了,他也不贪心,在琼州岛卖卖,总没人跟他抢吧?只要有钱,什么商队呀铺子呀都不是问题。
因着要忙绸缎生意和组商队的事,甘蔗园那边就免不得疏漏一二。香菱因着不擅长机器事物,在黛玉身边学了一段儿时间就放弃了,主动说要管甘蔗种植之事,因此倒是时常去儋州、临高等地查看,自是看见了几个管事的不妥当。
什么不妥当呢?无非是贪了些,连底下农户的钱都要贪墨一二。因甘蔗园大,即使雇了近一百的长工,农忙时也得请短工来帮忙的。因过了种植时间,刚买来的地都得再翻一遍,先抓紧种一茬红薯,冬里收获了,第二年开春才能种甘蔗呢。因此这一段,庄子上都是雇人种红薯的。
那贪墨最狠的,就是原来从东府里带来的小管事。原本是府里管着马匹的,没什么油水,听说家里小爷要往琼州来,他因是外头买来的,又没成家,便想着来琼州搏一搏。没想到因着识几个字,倒真成了农庄管事,专管雇佣短工。
如何贪墨、如何做账平账,他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不就和发放工钱的管事勾连,将柳琼规定的二十五文一天,改成了二十文一天。还是香菱没进庄子时,听周边的农户讲的。
“不是二十五文一天吗?我记得当时是定的这个价儿啊。”香菱犹自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因她穿着棉布的衣衫,没带首饰,农户兼渔民也没看出她的身份,挠挠头:“第一天东家是说的这个价儿,可后来不是管事来了嘛,应该是跟东家说了这个价儿太高了,还特意贴出了告示,说是改成二十文一天。俺们还特意找了认字的人去看,确实写的是二十文。”
香菱当即变了脸色,告别后,极速朝农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