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啊——”
王森自知有错,膝盖一弯直直跪下去,手背胡乱地抹了把泪,带着点鼻音把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爸,是我不孝,您别生气。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王森手掌贴地,哐哐哐给他爹磕了三个响头,边磕边说对不起,心里照旧是难过的,但丝毫没有悔过退却的意思。
“爸,我二十三了却从来没有过姑娘,以前他们一起出去嫖,我都坐到人家姑娘床沿上了也还是没用!那时候还想是不是我不中用,直到后来才发现,我哪是不中用啊,我是压根不好这口……”
王家宝沉默地淌下眼泪,看着空荡荡的裤管边跪着的王森,以为这一切就是个巨大的笑话。
最后,他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王森踌躇了一下,伤感地说,“小鹤,我只知道他叫小鹤……可惜他说今晚就要走了。”
王家宝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个名字后,还是差点心梗。
二十三年了,都是报应。
王家宝别无选择,撒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为了王森亦或是为了活命,他只能答应金源的要求。
“小森,你起来。”王家宝用拐棍儿敲了下王森的膝盖,“你没想过以后吗,这要是传出去,唉……怎么做人啊?”
王森倒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左右都是道上混的粗人,要是真什么都往心里去他早就跑路了,“爸,我这样的人谈什么以后,没什么大出息。”
“对了爸,我问你件事,你和我说实话,金老板是不是最近老往家里跑?我回来路上看到他车子,还有前几天突然坏的热水瓶?”
“嗯,还是那件事。”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着了,“小森,以前我都是不乐意的,今天我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当然是听你的啊,你是我亲爹,你要是不乐意我赶明儿就回了金老板,让他以后别再来了,也不能让你老担惊受怕。”
“小森,可是……”王家宝欲言又止,换做从前他铁定是让王森和金源撇清关系,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旦从前的脏事败露,只怕地动山摇。所以当“小鹤”这两字从王森嘴里吐出来的那一刻,王家宝就做好了选择。
可是?没什么可是。
王森还在等他说下去,时候不早了。
下定了决心,王家宝伸出手握住王森的,“金老板说帮你把事儿摆平……我不想让人看不起你,小森……”
“爸,你什么意思?”
“我答应他了,小森。同性恋会让人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王家宝缓缓道,“他说如果你是他干儿子,他就能把这些难听的传言全摆平。”
“爸!”
王森高声制止王家宝继续说下去,一开始的勇气在听到这些话后便消失得荡然无存,因为父亲那一方的妥协和卑微,让王森觉得羞愧难当。
“听话,儿子……”
王家宝当着王森的面又哭又笑,像是着了疯魔。
“1990年4月4日,清明节,一个人去上坟,可我早就忘了妈妈长什么样了。”
“1990年5月6日,她总是说我不乖,上午拿衣架抽我的手臂,好疼……”
“1990年5月7日,周一,老师问我手上的伤哪来的,我骗她说是昨天学跳绳抽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