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小酒馆快到打烊的时间,王森提前从海潮酒吧赶来,坐在台下叫了杯冰啤酒。小鹤望见坐在老位置的他并不意外,相反特自然地唱着最后几首歌,其中有王森最喜欢的《人潮里》。
舞台边的电视机里,换了一盘新的录像,不再循环播放小鹤骑摩托车的视频,王森来时瞅了几眼觉得没劲。于是左手搁在桌沿撑着脸颊抽烟,一脸痴相地盯着舞台上的焦点。
两个月前,他们彼此还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三天前的夜晚,他们做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森哥!你也在。”
王森听得入神,连桌边黏了人也没发觉,他斜睨这染着黄毛并不太熟的脸,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黄毛眯起小细眼,咧着一口泛黄的牙,一点也不见外地和他说道,“森哥不认识我吗?我们前几天还在海潮见过呢,我是新来的嘿嘿。”
“是吗?”王森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便转过了头,一个新来的小混子套近乎罢了,他随口问道,“来酒馆玩?”
“森哥,我叫小草,他们让我来这一片熟悉熟悉地盘。”说归说,小草那双聚光的小眼睛却对着王森不停打量,而王森的眼里只有台上的长发歌手,并未发觉别人异样的目光。
一直盯着舞台的王森蓦地起身,只见小鹤收拾完琴盒往后台走,王森一口干了啤酒,也悄默声地跟了过去。
凌晨冷清的街道寂然无声,小鹤头靠在王森的后腰上,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哼什么呢?”王森没话找话,眼看马上就要到旅馆了,“这几天休息的好吗?嗯……上次我没弄疼你把?”
小鹤闭着眼把这一节曲儿哼完,就是没回答王森的话,到地儿下了车才撑着王森的肩膀问他,“上去吗?”
王森脸热,一点禁不住小鹤勾引,下身识相地撑了起来,好在夜色已深不易察觉,他低头干咳了几声,“我爸一个人在家……”说着,眨巴眨巴眼歉意地看向小鹤,“你上去吧,过几天我再来你这看场,听你唱歌。”
小鹤不甚在意,手指轻捏着王森的耳垂,接着勾引道,“那你明天白天来找我?”
很刻意,但王森吃这套。
“那……明天吃完午饭?”王森握住小鹤的手,在凌晨的夜里鼻息沉重,“小鹤,你怎么像变了个人?”
“因为……我找到小鹤了啊。”他凝视着王森的双眸缓缓说道,“——顾金鹤。”
夜风儿掠过旅馆下那排大杨树,沙沙作响,小鹤对着王森欲言又止的唇,亲吻一下。
王森抚摸着唇上的余温,“真的,是他么?”
“早点回去吧。”他说,“明天等你。”
小鹤目送王森离开,又坐在旅馆门口的水泥台阶上点了根烟。抬眼望去月朗星稀,在鹤城的每一个夜晚都充斥着嘈杂的声音,从前那些事儿总绕在心头,他想过一万种解脱的方式,唯独没想到情难自禁。
快三点了,他捻了烟头躲回那一方窄小的栖息地,上楼前忽略了前台老头意味深长的眼神。
“2002年7月6日,天气热起来了,还要在鹤城待多久呢?王森他总是很上心,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做的对不对。”
“爸,五年了,我还是好想你……”
王森到家时屋里头一团乱麻,两个用褪色的红色热水瓶不知为何全倒下,银色内胆碎了一地,早已凉透的热水淌的到处是,他爸床边挂蚊帐的竹杆子断成两截勉强捆在一起歪斜地竖在墙角。
王家宝正手忙脚乱地挂蚊帐,瘸着一条腿的样子可怜又滑稽。
“爸!”王森见状忙把他爸扶下来,“怎么回事?大半夜的。”
王家宝眼神闪躲,撩起白背心的下摆抹了把脸,支支吾吾道,“睡得好好的杆子断了,想重新挂好又搞了大半天,老了,真的不中用了……”
王森最怕的就是听到他爸自怨自艾,二话不说竖好杆子,踮着脚把蚊帐挂好,王家宝佝偻着背坐回床坎上,看看蚊帐又看看儿子,脸色怪异满腹心事。
“爸,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