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死不了。”假胖子拍拍柬仁义,“走,回屋再说。”
两人从破了的大门回到銷金库。
今晚的銷金库静悄悄,巡夜的人不知去处。
假胖子遥遥望了一眼金库的方向,没精打采地带着柬仁义回了大管事为他安排的那一间房。
门口四个看守睡得正香。
假胖子回房坐下,眼神呆滞,一言不发。
“老爷,您这是怎么啦?”柬仁义观察了一阵,觉得假胖子不太对劲,甚是担忧,这七恶个个手段狠毒,这不老偅壬更不例外,自家主子的心神怕是还被他制着,这一巴掌还不够,估计还得再来一个。
好不容易挨到青刀现身,一个疏忽,转眼又让他跑了,那个偅壬受了重创,下一个,不知又轮到谁出现了。假胖子只顾着垂头丧气,全然不知自己仅剩的这一个跟班着了青刀的道,正琢磨着再给他一巴掌提提神。想来想去都怪自己不中用,听柬仁义这一问,他勉强收敛起精神,张口便问,“你后不后悔跟错了主子?”
无论跟着帝祖还是青刀,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窝囊。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柬仁义一脸诧然。
“你等若随帝祖留京,任尔他们不会殒命,你也不必担惊受怕。”假胖子说,“跟着我,没生路。”
“老爷,跟着您逃难,这也不是头一次,您何时说过这样的丧气话?都怪那长僵了的偅娃娃,害您失了心志,来,”柬仁义捋高了袖子,右手高高扬起,“看我叫醒您。”
“你干嘛?”假胖子一把挡住柬仁义。
“您别怕,这是青刀教我的法子,管用,我刚试过。只要再抽您一巴掌,保管您恢复正常。”柬仁义试图推开假胖子挡着道的手,寻找最佳拍脸角度。
假胖子猜那青刀必定没教柬仁义什么好事,一把拽下柬仁义高举的手掌,“你别听他胡说。”
青刀为了甩开他,竟然对他用了幻术,柬仁义不知,还以为是偅壬对自己施术,细想青刀当时的举动,像是在追踪偅壬,想那偅壬善于迷惑对手,这么容易让青刀盯上,也不知真是受了重伤自顾不暇的缘故,还是使了诈引君入瓮故意引青刀上当。
假胖子隐隐有些担忧,只希望青刀这一去不要中了对方埋伏,受伤被抓都还有救,就怕偅壬忌恨青刀,一抓到机会就不留活口。他左思右想定不下神,都怪自己学艺不精,关键时刻既找不到仇家的据点也追不上唯一的帮手,干着急帮不上手。
他思前想后,就算找不到人也不能干坐着等天亮,“你在这里守着,万一有人找胡硕,问明情况把人打发走。我出去打探打探,天亮就回。”
柬仁义甚是担忧,“老爷您神智尚未清醒,这深更半夜去凑什么热闹?外面可是危机四伏,这里好歹四面有墙,安全些。”
“我就是闲得慌,出去走走而已。”
说话间假胖子躲去了屏风后,拔了银针,卸下胖子的皮囊,再次化身那少堂主言又见,从后窗翻出,眨眼便走远了。
待柬仁义回过神来探头查看,屏风后只剩了一堆超大号的衣衫。
假堂主再次回到方才被青刀踹翻之处,偅壬留下的血迹已然消失不见,假堂主抬头四下看了一眼,没见人迹,也不知这抹去血迹的是偅壬手下的黑衣人藏着没走,还是青刀的手下为防他寻到踪迹。看青刀方才踹开自己的举动,是青刀防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青刀这是为了防自己趁乱下手为柬仁尔和雪媚娘寻仇,还是怕偅壬反击时连累自己,又或者嫌自己碍手碍脚帮倒忙?
要知道真相,猜有什么意思,亲自去试一下才是正理。
一条追踪的线索断了,并不代表就此无迹可循,只要自己脑子还在,挖出偅壬的落脚点只是快慢的问题。偅壬若要伏击青刀,必选地形熟悉之地,偅壬初到绣景城,尚未站稳脚跟便找上了门,熟悉之处不会多,最有可能在三处,一处是他入城途径之路,另两处则是满株或者木荆曾经留驻及丧生之地。
假堂主叹了口气,虽然推测出了去处,可惜分身无术,一人同时去不了三地。
他跃上巷边高墙,朝城中最高处飞跃而去。
深夜的硕月高挂天空,大得离谱,清冷的月影下,沉睡的城市仿佛被魔咒定身,阴暗死寂。
阳光照耀之处能见光明,月影之下却更显黑暗。
无风之夜,满城时与空尽皆凝滞。
忽而之间,西北之处有暗流暴涌,无色无声,不可见微可闻,恰如风过,在肌肤之外衣衫之间荡起涟漪。
假堂主心头一紧,却又松了一口气。
糟糕,青刀果然中伏。
还好,他追对了方向。
假堂主借着月色掩映,迅捷无声地靠近异变所起之处,借助地形掩护,避人耳目地摸到伏击圈之外,确保无人留意,这才探出头,居高临下对着圈正中暗流源头望去。
这一眼,直看得他敛神静气却又心神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