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是看不上柳重月。
或者说,是看不惯辛云。
更看不惯辛云总是背着柳重月走来走去。
景星抱着手臂靠在墙柱上,又说:“你一个丑八怪,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哦,他也是不以真面目示人,恐怕也是个丑八怪,不方便露脸吧。”
“是啊,”柳重月笑意盈盈,“你真是聪慧呀,这都能猜出来。”
“……”
景星面颊有些泛红,“没什么好话么你,阴阳怪气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喂!”
“我没有名字么?”
一提到名字景星便更来气了,怒道:“你有告诉我姓名么?”
柳重月闻言便有些惊讶:“我不曾告诉你我的姓名吗?”
“你何时说过,”景星真是不知道为何在对方面前总是那么控制不住脾气,话语都刻薄了些,“我瞧你不仅脸丑,脑子也不好使吧。”
“你别做这种表情了,真是有碍观瞻,不是有事找我,磨磨唧唧还不说。”
柳重月也不生气,只捏着自己的发尾捻动着,笑道:“这不是瞧你一个人在屋顶站着,怕你寂寞,于是把你叫下来说说话。”
“谁爱和你说话,”景星满面嫌弃,又问,“到底是你们二人谁将我唤来的,快些将我送回去。”
“着急回去做什么?”柳重月悠然自得地捏着发尾,问,“还是你在那边娶了妻,有了孩子,等着你回去养孩子。”
“谁有孩子了?”景星心觉柳重月总爱这么胡言乱语。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是让人讨厌。
他心口憋着气,这么多年找不到发泄口,到这一刻,在这个丑八怪面前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抑制不住了。
“你知晓什么,我点了百年的长明灯若是因为这耽搁的几日有了什么差池,我必定要将你们都拿去给我师兄陪葬!”
长明灯?
柳重月愣了愣,下意识便跟着念出口:“长明灯?你点谁的长明灯?”
“我师兄的。”
柳重月点点头,心想,渡业宗又有师兄弟死了么,还是魂飞魄散的死法,真是世事无常。
柳重月与宗门其他师兄弟其实也不算太熟悉,曾经他还是宗门大比时确实身边总有人围着,他谁都说上两句话,转头便会把人忘记,根本记不住名字和面容。
想着从前也算是说过两句话,他好心问:“是哪位道友故去了?兴许我还认识呢。”
“确实,”景星撇开视线,语气却低沉下去,“整个安垣东洲恐怕没人不知道他。”
“嗯?”柳重月茫然地想,渡业宗除了自己还有这种人吗?
他心里生出些许犹疑,转而便听到景星道:“是柳重月的。”
柳重月:“……”
疯了吧。
给他点长明灯啊。
难怪之前辛云说有人在幻境外唤自己的名字,想必便是景星点的长明灯。
自己的魂魄在幻境之中,长明灯无法召唤到,真的能点燃吗?
不过瞧景星这个模样,恐怕是点不燃的,若能点燃也不至于像这般偏执焦灼。
柳重月耸耸肩,无所谓般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看瓷妖坚持了这么多年,除了将自己堕了魔,不也什么都没得到。”
“他们不一样,”景星语气有些激动,“你又怎么能明白?”
“好好我不明白,”柳重月很是随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接着靠近景星探查了一下对方身上的阵法。
自己魂魄深处余留的灵力应当不算多,连他自己都很难感受到,按理来说景星不会在幻境中停留那么久的。
柳重月仔细检查了一下阵法,可阵法很是稳定,没有要失效的迹象。
想是景星还得跟着他们一段时日。
柳重月有些想不明白,自从修为突然倒退之后他的灵力便跟着削弱了很多,很多时候只能勉强保命,应该没办法维持阵法这么久的。
难道和当年修为倒退有关么?
柳重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瓷人的手掌生了裂纹,身体里的灵力无法调动,便不能再经受剧烈冲击了。
若是……可以将他人的灵力夺位自己所用呢?
兴许那样便能自行活动了。
柳重月沉思着,与景星之间的交谈断开,二人都沉默下来。
景星原本不情愿与对方说话,现下当真安静了,他又觉得不满,心里很躁动,还想再继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感。
正想着措辞开口,辛云忽然出现在转角处,远远道:“你们说完了么?”
他靠近了些,又继续说:“瓷偶那边有动静了,可要过去看看?”
柳重月坐得屁股发麻,便向着对方伸出手臂,做出一副讨抱的姿态:“我要去。”
一抬手,被衣带裹挟的纤细腰肢便展露在景星面前。
景星下意识转开了眼。
怎么会这么细,很好抱的样子。
见辛云沉默着在柳重月面前蹲下,景星忽然鬼使神差问辛云:“喂,要不要我帮你背一会儿?”
辛云漠然抬眼看过来。
他只是对着柳重月的时候总有些青涩温和,对着外人还是往日那般冷淡,语气也很冷,本没什么情绪,听起来又觉得似乎有些生气,道:“用不着。”
柳重月趴在他背上,他起了身,甚至没多看景星,转而便往外走:“你这般嫌弃他,谁知晓你会不会将他摔碎。”
“我——”景星一时语塞,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想着去背那个丑八怪。
他不愿承认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忙着找补道:“你以为我愿意背他,我还嫌他脏了我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