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惊,还未来得及叫喊出声便听到墨玉哑着声音开口,“你要救我?”
方才的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她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以至于在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的情况下就已经点了头。
“很好。”
墨玉走到她身侧,长臂一伸越过她将那把扎在石缝的长剑拔出,浓郁的魔气也在一瞬间散去,明月再次从云后探出后来,照在少年沾满鲜血的半张侧脸上。
而明鸢也终于看清了魔气的来源。
那是一具扭曲到极致的身体,就这般死不瞑目地仰躺在她身后的石阶上,胸口被长剑捅出一个大洞,正在不住地往外冒黑气。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有些不敢置信:“这是魔修?”
所以他方才不是想杀她,而是在帮她么?!
可墨玉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抬眸凉凉地看她一眼,然后就这样直挺挺地朝她栽倒了下去。
明鸢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他,可依旧被砸了个够呛。
她被推着向后踉跄两步,直接一个不稳就这样重重摔坐在地上,这后腰也不知磕到了哪儿,疼得她直咧嘴。
果然还是不该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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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明鸢扛得尤其艰辛。
后腰也不知撞到了哪儿,她现在只要稍稍一使劲儿就会开始疼,再加上墨玉她高不少,就算她拼命把他扛到肩膀上双脚依旧拖地,整个人像小山似地压过来,她走得每一步路都像是在上刑。
更可恶是这家伙昏迷了也不忘折腾她,不是拼命挣扎扭动就是用听不懂的话在那咕咕哝哝,还用他那只脏了吧唧的手在她的白裙子上反复蹭。
气得明鸢好几次想把他丢下去。
“可恶,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要苦练御剑飞行!”她恨恨地发誓,“不练好我就不叫明鸢!”
好在药庐离得不算远,待一走进小屋中她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扔到了床上。墨玉软绵绵的身体撞在硬邦邦的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啧,要不是我明鸢人美心善,我才不帮你。”她晃晃自己酸痛的胳膊,故意将药柜翻得咚咚响,“混账东西,看我在不在你的药里加黄连就完事了!”
但不悦归不悦,她倒也没忘记正事。趁着墨玉还在昏迷的功夫赶紧将乾坤袋里的法器掏出来,贴着他的脸和胳膊一一晃过去,试图检测出他身上的魔气。
可她测了半天法器也没有一点反应。
不管是二长老的符,还是大长老的法器,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不是魔,是和你一样的修士。
“不应该啊。”明鸢困惑不已地挠头,“难道真是我多想了?”
可他舔去唇边鲜血的动作真的很像个魔……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放下,并十分细心地把它和“关于墨玉是不是拔她的讨厌鬼”这个问题放在一起,等待时机到来后再解决。
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房间四处贴了针对魔修的符纸。
她一边忙活一边碎碎念他,方才的担惊受怕转化为了愤怒的心情,而愤怒的时候是她嘴皮子最溜的时候。
对方手指微动,也不知到底听到没有。
她撇撇嘴,虽然心中还有无数怨气要吐,但对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也实在骂不下去,只能先按照惯例在他身上撒特效麻沸散,然后再用小刀挑开他的衣襟,检查他到底哪里有受伤。
鲜血和伤口黏黏糊糊地贴在一块,他又穿的一身黑,完全看不清楚伤口具体在哪。她只能一点点将他的衣服划破,直至完全将上衣脱去。
正当她打算把他的里衣也给一起脱下来时,突然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手腕。
措不及防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她心中一惊,险些握不住手上的刀。
倒不是因为他的瞳色有多吓人,而是他眸中的戾色太过露骨,让她下意识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刻钟之前。
……那时候,他站在一片血色中回头,也是用这种眼神看她。
杀气并未在她身上停滞多久,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攥着她手腕的手也随之松开。
明鸢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猜测是她的强效麻沸散起了效果。
经她改造后的麻沸散效果奇佳,不仅化神以下的修士都能轻松放倒,而且药效存续期间不会有一点痛楚,简直就是疗伤神器。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药效还不太稳定,病人有时会治着治着就突然醒来胡言乱语,严重的还会崩溃大哭并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秘密。
她小心翼翼地揪着床单一角,好奇他会是哪一种。
只不过还没等她看个明白,墨玉就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没睡着,只是双目空洞地看着房梁,手臂无力地放在床上。
是新的后遗症,发呆。
明鸢默不作声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确信药效已经完全发作后她便再次捡起丢在一旁的匕首继续检查他受的伤。
怎料衣服还没完全扯开,她就先他的怀中摸到了根墨绿色的羽毛。
墨绿色的……
她的羽毛……
回忆措不及防地涌上心头,明鸢只感觉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弦断了,名为愤怒的情绪就这样在她胸腔中炸开。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绝不会看错人。
那天趁她下山采药之时害她掉进陷阱里又趁乱拔她尾羽的混蛋分明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