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先行上了车,太宰治倒是拉了一把西条,似乎是有话想说。于是西条将刀放到了车后座,然后两人站在街边说了几句话。看模样的话,他们就像是来码头边上看海景的游人。
“生父母身份不详,还失踪了,孩子有特殊能力,又年纪这么小……”太宰治问,“这真不是他父母被仇人杀了吗?”
西条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手腕一动弹出一支烟来,然后微微低头,叼着将烟抽出来,看得太宰治嘴角一抽。
就换外套的那么两分钟,她都记得把烟拿过来……?
他没好气地伸手劫走她的烟,继续说:“而且他还是跟着他父亲再婚的。那个叫津美纪的女孩是看不见吧?这不纯粹是为了遮掩身份才再婚的吗?父亲先跑不见了,然后母亲离开,这是爹死了,所以母亲也懒得照顾两个拖油瓶了吧。这小孩回头肯定得惹回来麻烦,他爹死了,他爹的仇人还活着的呢。”
“…………”西条的眼神往那支烟上瞄了一眼,幽幽道,“你说话好难听。他现在是我弟弟了。”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
他还能看不出来?西条对这俩小孩根本没什么感情,之所以妥帖地照顾着,完全是因为她兄长的意愿。要不是觉得麻烦,她能这两分钟还要在小孩能看见的地方抽烟吗?死鸭子嘴硬。
“那你怎么办?”他问。
“还能怎么办?既然他之前是在东京生活的,那就找找他生父母的身份呗。”西条喟叹道,“我也不能跟我哥哥说,这俩孩子太麻烦了,我们别要了,然后把人丢出去吧?幸好我把他们接来横滨了。”
这样如果有人顺着他们找过来,也只会找到她这里来。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感谢织田作。”想到这,西条由衷地说,“他真是人生导师啊。”每个建议都是这么的正确。
太宰治表示认同:“确实,织田作就是这么好!”
两人对视一眼,太宰治无奈地笑了笑,而西条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她说,“能碰见我哥也算他运气好。”
……年幼就觉醒特殊能力的人,如果没能得到妥帖的照顾,运气又不好的话,日子八成都过得不怎么样,所有身处港口mafia的异能力者都是活生生的先例:西条本人就不说了,太宰治小时候也没什么好待遇,中原中也整个就是异能力试验品,梦野久作四岁就被迫加入港口组织,而尾崎红叶也是因为异能力才身陷□□不得出路、甚至她的爱人也因此丧了命。
森鸥外虽然是异能力者,但他早年是军人,后来成了异能战争的替罪羊,这才沦落进了民间,为了实现横滨三刻构想而加入港口mafia。他本质上算是白道出身的人。
但能成功顺着正常的人生轨迹加入政府组织的人也是少数,至少西条就听闻过一些早年传出轶事、后来却人间蒸发的人的消息。她猜测那些都是能力比较特殊、然后被官方组织找上门的人,待遇好点的怕是会被征收,而待遇不好的……怕是会被直接监禁吧。
所以当中原中也问她,有没有考虑过不做黑手党的时候,她都不用犹豫就能给出否定答案——笑死,她都在港口mafia混了这么多年了,且不说洗白有多麻烦,她就算真的去了白道,日子就能过得更好吗?在那又要加班,又没工资,又要讲究程序正义的地方?
或许森鸥外说得没错,她天生就是要吃这饭碗的。
“……麻烦你帮我查查?”西条对太宰治说,“他的旧姓似乎是禅院。”
太宰治察觉到她的情绪,看过来一眼。他没故作浮夸,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有消息了跟你说。”
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在车子后排乖乖等待的惠就坐不住了。他如临大敌地盯着被西条随手往后座一丢的小太刀,只觉得像是见到了某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他这么说倒也没错,之前被他判定为危险的怪物,不就被这刀一击毙命了吗?
车窗玻璃上贴了单向可视的膜,所以惠看看车窗外面,在发现那两人完全是背对着这边在讲话时,就忍不住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那把刀。刀鞘上略微有些划痕,底部尤其,看起来完全是有在被日常使用的样子,而不是被夹在收纳架上的藏品。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刀柄,用了点力将刀拔了出来,然后便被上面那种凛然的气息吓了一跳。那种玄而又玄的、有点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让他觉得这把刀大抵见了不止一次血。他一瞬间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分明已经抬起枪口对准过来、却又临时改变主意用枪托重击敌人颈部、然后拎着人放倒在地的事……那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惠啪得一下把刀重新入了鞘,默不作声地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或许是车内空调打得太高了,他感觉自己背后稍微有点冒汗。
来到横滨居住也有两个月了,对于横滨最津津乐道的特产,惠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和昔日的混乱景象不同,如今每个横滨居民会提及的地下龙头组织非港口mafia莫属……但这黑手党组织,和他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最起码他这位义姐尽管早出晚归工作繁忙,但看着丝毫不像是出门打架斗殴的火拼模样。她在家时至少还是温和亲切的姐姐架势,和西条高人打电话时更是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