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哽咽:“骗人。”
黎莘抹去眼泪,把他推开,要上车的时候回头:“我才不准你死呢谢衍止,我要是变成污染物丧失意识了,你就在我死的地方一直等我,一直等到你死!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像今天这样回来了。”
谢衍止闭眼,好像在让她不要说了。
黎莘嘀咕:“我要是变成怪物,我偏要你当人一直活着。”
她不觉得这样残忍,或许她早就习惯这么残忍了。
她又降下车窗警告他:“顾玦是我丈夫,他和我殉情天经地义,谢衍止,你没有任何理由,你知道吗?”
她又低声:“如果我又死一次,我首先选的人,肯定是你。”她只会像雏鸟一样奔向谢衍止的方向。
秦释发现了,或许是刚刚死而复生,也或许是污染物的神志不清正在干扰她,黎莘小姐的想法很凌乱,很多别的人都不能读懂,但司令阁下偏偏能。
他就这样哑声问她:“那谁又知道下一次我要等多久呢?”
维持着马甲的清醒,等本体苏醒,太难了。
黎莘玲珑剔透的眸子直直望着谢衍止的方向,她看到他瞳孔里的墨色晕染,看起来好像不一样,实际上却和她的瞳孔和眼神是一样的。
黎莘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把他们设定为兄妹。虽然没有血缘,但是一辈子的兄妹。
“我不是说了吗?等到你不愿意等的时候。等到,你也确定我不会醒了。”
黎莘故作轻松地一拍手然后摊开,又拍悬浮车司机:“师傅,麻烦去白沙别墅。”
司令阁下攥着那件军装外套,站在原地。
秦释想司令阁下大约会等一辈子。因为他不会不愿意她不回来。
黎莘小姐虽然好像浑然不在意,但是秦释送司令阁下回家休息时,还是在书房看到一张记事簿,他把黎莘小姐从记事以来他能记得的所有时间,事件都记录下来。
有些地方打了问号,时间也过去了很久了,司令阁下应该也忘记了。
可是司令阁下好像不能接受他不记得,连续好几天都是一回到书房之后,就开始在书桌前按着眉心沉思。
秦释给他出主意:“您为什么不去干脆询问黎莘小姐呢?”她的事,她未必不记得。
谢衍止失笑,又陷入沉默。
随后他站起身:“秦释,你知道吗,这是我们从小到大住的房子。”
秦释一愣,左右环顾。
谢衍止站在窗前:“那个时候我在训练,她经常在书房里乱涂乱画,然后等着我回来收拾。”
他又笑了,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秦释看着收拾得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书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谢衍止又闭着眼,然后问:“污染物,真的最终都会变成怪物吗?”
秦释心脏一揪,黎莘小姐回来这么久了司令阁下从来没有询问过,他以为司令阁下已经忘记了,或者搁置了这个隐忧。
可是人形污染物是最高级的污染物,暂时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们又怎么能给司令阁下一个答案呢。
谢衍止却把配枪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交给秦释。秦释心一跳,莫名喉咙发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谢衍止却神色平静:“秦释。”
“我和黎莘,我们,”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轻轻地调整了几次呼吸,最后说,“我们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如果她真的变成了污染物,请你在她们杀了她之前,一定要杀了我。”
秦释难以置信地抬头。
谢衍止只是看向窗外。他笑了一声,很沙哑。“我不指望她失去神智之后,还能保住她。”
其实黎莘疯了的话,马甲大概也疯了吧。但就当她自私吧,她不想本体变成怪物后,马甲的所作所为也被抹杀。
所以还不如一起死。
谢衍止不想面对死亡,正如本体不想面对死亡一样,但或许是这十年的压抑窒息让黎莘知道,差一点死去的这样活着,还不如彻底死了。
谢衍止低声说:“先杀了我。”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受疯了的本体意识,接受已经扭曲的世界的一切。
秦释听到这已经怀疑是他自己疯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浑浑噩噩离开时,只能看到司令阁下少时起就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把配枪。
他不知怎么绕到白沙别墅前,看到摇摇曳曳的灯光,手掌被配枪硌得冰凉,忽然想起司令阁下那句。
他宁愿死在她前面,也只是说他和她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是司令阁下对黎莘小姐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