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知道…”她喃喃低语。
“孤一直都知道。”李驰看似淡定,实则心在滴血。
魏舒月拨开卓阑,淡然问道:“那你想怎样?”
她如今身子太虚弱了,问出这两句话已然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卓阑察觉后,忙伸手扶住了她。
她向卓阑投去感激的一瞥。
落在旁人眼里无异于当着未来夫婿的面与人眉眼传情。
杜若岚便是最愤慨的那一个。
“只要阿月肯回来,孤既往不咎。”李驰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魏舒月哂笑一声,她绝无可能跟李驰回京。
“师兄,借你的剑一用。”为表决心,她毅然抽出卓阑的佩剑,直指向李驰。
“要么殿下就杀了我,再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她绝然的态度让人心惊。
李驰的一颗心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沉到了谷底。
“阿月不为你的师兄弟考虑一下吗?”
平静的语气之下藏着威胁。
魏舒月面上微微变色,不自觉地回望身边的师兄弟一眼。
“阿月不必担忧我们。”卓阑温语安抚她。
话虽如此,可她终究还是犹豫了。
察觉到她动摇的心思,李驰浅笑一声:“不如这样,阿月要是能打赢孤,孤就放你离开,再不追究。”
杜若岚诧异地侧首向他望去,连她都不是魏舒月的对手,太子何以有信心能赢她?
不过转瞬她就想明白了。
如今魏舒月重伤在身,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她能想到的事情,在场其余人自然也能想到。
卓阑握住魏舒月的手不自觉收紧,以魏舒月眼下的情形不适宜动手,他想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魏舒月挣开他手,往前走了两步,宝剑刷刷两下甩出个漂亮的剑花。
“希望殿下言而有信。”
李驰乌眸深沉,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接了荣卓递过来的剑,他跨步而出,一步一步恍若踩在了魏舒月的心尖上,每一步都让她心口为之一颤。
话已出口,谁也没有了退路。
“殿下请。”为了省些力气,魏舒月让他先出招。
李驰淡定一笑,“那就得罪了。”
他抬手转腕,身形与剑势化二为一,若蛟龙出海,旋而即至,风势撩起漫地落叶,将他与魏舒月圈在当中。
剑势近了,魏舒月翻手一击,他一招落空,很快身形翻转,凌厉的一剑从左侧追击过来。
魏舒月斜剑格挡,招式连环,皆是借力打力的剑招。
李驰看穿她的小心思,走势越加快而猛烈,逼得她不得不主动出手,一进一退,再进再退,脚下已然虚浮吃力。
她胸膛的伤口渐渐裂开,鲜血染红了衣裳,宛若一朵妖艳的牡丹花。
“阿月认输罢。”
他语气稀松平常,若仔细听,还隐有一丝不忍。
可落在魏舒月耳里,难免变了味。
她咬咬牙,携剑刺了过去,拼着最后一股劲儿,她也要打掉他脸上虚伪的笑。
想法固然好,奈何身子不争气,连接了几招后,她脚下一个踉跄,忍着头晕目眩,单膝跪地,以剑艰难地支撑。
喉咙里涌上来一股子腥甜,她极力忍住才没有吐出来。
李驰就停在两步开外,静静地等着她服输。
而她,忽而抬眼向他投去一瞥。
趁人之危这种话她懒得再说,李驰摆明了就是要趁她重伤之际逼她服软。
可她偏不。
当她缓缓勾起唇角,眼里闪过绝然,李驰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快步闪身到她跟前,在她把剑抵在脖颈时,徒手握住了锋利的剑身,阻止了她自刎的意图。
视线交汇,情绪交织,手下暗暗使劲,谁也没有松开手。
他指缝里溢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身上,在她衣裳上开出最艳丽的花儿。
魏舒月微微敛眉,手心一松,在所有人以为她要松手的那一瞬,剑尖陡转,眨眼间落在了李驰颈侧。
“我愿和殿下同生共死。”淬着寒冰的一句话自她口中缓缓道出。
“阿月不可!”
卓阑大惊失色。
刚刚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反应过来时,李驰已经比他快了一步。
哪怕只是虚惊一场,他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眼下情形突变,他依旧是来不及阻止。
懊悔之际,形势陡转。
魏舒月身形晃了晃,已是强弩之末,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在了李驰身上,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李驰怀里。
李驰拥着她,眉目深沉。
身后有脚步缓缓行来,余光扫到一簇黑影,却是卓阑。
“殿下何苦要逼迫阿月,她本该是这世间最自由自在的女子,您把她囚在宫墙里,无异于折她羽翼。”
明明想要带走魏舒月,却只能在一步开外停住,只因眼前之人并非“李师弟”,而是大齐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他们谁也招惹不起。
他自以为的公道话,李驰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她是孤的太子妃。”
“可阿月她不愿。”
这是卓阑为她做的最后努力。
早就听闻大齐储君仁慈贤明,怎么到了男女之情上却是这般执拗。
“愿不愿孤说了算。”
他已经赢了,哪怕是背负着趁人之危,胜之不武的骂名,他也毫无怨言。
将魏舒月拦腰抱起,他留下最后一句话:”放了他们。”
卓阑眼睁睁看着围着的士兵井然有序地退去,却是无可奈何。
但愿师妹醒来不会怪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