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里翻了又翻,他也没能找到带土非要满世界找他的原因。
他设想过种种,或为求力量,或为求真相,但带土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问,就真的是,单纯为他而来。
就在这时,佐助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在接下来的计划中不小心死了,带土会为此开眼吗?
不会吧。他暗自摇摇头,嘲笑自己自作多情。这才半个月不到,能相处出什么感情?
在他思考之际,带土已经从地下室拿了东西上来,把门轴敲好了。门上又多出一条沧桑的痕迹,但不影响使用。
“修好了!”带土对他说,接着问:“搞幻术还要研究解剖学吗?”
为什么问这个?对了,是地下室里的那些标本,“不是幻术。幻术通过影响感觉器官造成幻觉。”
他有点走神,所以停顿了一次。
“越是高级的幻术,作用的部位就越是深入。而记忆,并不能通过正常的幻觉通路去干涉,实际上没人知道它究竟储存在哪,只能通过不断尝试,达到想要的结果。研究解剖学,就是为了找到管理记忆的脑区。”
带土发觉他在走神,靠近过去,强势地闯入佐助的视野,用那双如出一辙的黑色眸子盯着他。
“在想什么?我猜猜,那张纸条?”带土还是挺在意这个的。
“不是。”
“搬家的事?”
“不是。”
“白绝?”
“不是。”
两人一样一问一答。
“那,就是和我有关喽。”说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又来了……为什么要凑这么近?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佐助闭上眼睛,双手抱胸,向后紧靠在椅背上,借由这个动作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是。”
带土也拉开距离,“可以告诉我吗?”
没什么好说的。佐助沉默不语。
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带土只能继续道:“好吧,那晚安,睡个好觉。”
……
睡个好觉是不可能的。
佐助注意着下面的动静,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想要等到一个怎样的结果。
但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不打算干涉这一进程。
心情有些烦躁,手里的笔写写画画,最终变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
“白绝。”他唤了一声。
一股查克拉波动从内部传出,佐助默许了这个幻术。
与此同时,地下室的墙壁上,偷偷睁开几只金色的眼眸,它们将所见编码成幻术,将画面传递到楼上。
看见了。
幻术的虚影与现实重叠。
他将宇智波带土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见他对着两个小小的牌位发愣。
看见他胡乱翻找每一格小小的棺材。
看见他的表情从震惊到不忍到慌乱再到……恨意。
这个房间里,都是他摆脱白绝从木叶运来的遗物。因为他觉得族人们应该不想葬在那个地方。
??
自从开辟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他就时常回来打扫。
所以佐助记得每一个族人的位置。
他看着带土离他想找的人越来越近。
他看到带土打开那一间棺材,
然后,
不干预的选择瞬间被抛之脑后,
身体先于思考动起来了。
宇智波佐助破开那道门,一手扣住带土的肩膀,一手按着半开的柜门一把关上。
“你干什么!”带土被他拽了一个踉跄。
“先跟我出去。”佐助此时也不比带土冷静,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做的,但是就在那一瞬间,身体快过了思维。
宇智波带土听不进他说话:“告诉我!这是谁干的!宇智波鼬吗!”
鼬……佐助心脏抽痛了一下,但还是劝道:“冷静点。”
“这时候你叫我冷静!”带土反过来按着肩膀上的手和对方角力。
很痛,他能听见自己的掌指关节在嘎吱作响。但他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因为带土叫出了那个名字。
他进一步松了些力,没了肌肉的保护,手上很快传来一阵锐痛,但这不重要。他幽幽地对带土说:“除非你想开万花筒写轮眼,而万花筒的终点是永恒的黑暗。”
带土睁大了眼睛。
佐助趁机把失魂落魄的带土从这处应急源拽了出去。
接着把他安置在了厨房向南的窗前。
手还有点疼,但不影响活动,而且是左手,好得很快。
他烧了一壶水,又去拿上面柜子上的冰糖。本该坨成一大块的冰糖已经被敲散开,满满一罐子糖块现在只剩了个底。
剩了个底还是因为最底下的都粘得最牢,轻易无法撬开。
佐助拿出苦无,费劲弄了一块下来,糖扔在杯子里,黏糊糊的苦无仍在水池里涮涮。
然后把糖水放到带土面前,说:
“写轮眼是宇智波一族血继限界的第一个形态,如果写轮眼的拥有者迸发出足够剧烈的情感,就会开启第二个形态,万花筒写轮眼。万花筒会赋予主人两个强力的术,但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会不可避免地坠入黑暗。”
带土看着水杯里的打转的冰糖,问:“所以你会瞎吗?”
“会。”
他知道可以换上鼬的眼睛恢复光明,但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选择。
带土悲哀地问他:“没有一点办法吗?”
“没有。”夺取血亲的眼睛,那不叫办法。
“呵。”带土用力捂住眼睛,所以如果他不想瞎,就得一直保证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即使是今天这种情况?
佐助继续解释道:“我本来想,应该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开眼,可是如果提前知道了开眼的条件,就会心生杂念,开启血继会变得困难。也就是所谓的见知障。”
带土喝了一小口水。
“然后我又想,应该顺其自然。如果开了眼,它的力量会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如果没开眼,就不告诉你真相,直到某天你需要它……”
“我不该替你做决定的。”
这一刻,他想到了宇智波鼬,又想到了自己开眼的那一晚。看着眼前的情况,他突然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错的,只是挣扎着在一堆错误选项中,试图找出一个不那么错的选择。
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
他把没受伤的右手覆在带土眼睛上。
“这是我的私心。”
覆在双眼上的手离开了,接着他情难自禁做出了一个紧密的拥抱。这时他仿佛与那个跨越半个世界找到他的带□□鸣,回应了一个迟到14天的拥抱。
从紧靠的胸膛里,奔腾不息的血液从一个人体内流到另一个人体内,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他在此世间,血脉相连的家人。
“我希望你……”
“……永远不要开眼。”
永远不要经历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