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密密麻麻地顺着脊骨爬上天灵盖,胸腔内的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连带着脸色也白了几分,她张了张嘴,心头打鼓:“爹,你在说什么呢,他就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男宠。”
丞相坐回书桌后,面色淡然却隐隐透着冷厉:“游儿,这个男宠出现的时间可谓是巧之又巧,很多事情经不住推敲,只要查探一番,他到底是刺客还是男宠,轻而易举。”
“在你之前,你以为乔源没来找过我?”他从书堆底下抽出一封信,推到她面前,“看看吧,拦截下来的呈堂证供。”
纪宜游拆开信件,这是一封递交给宫里的信,满篇未确凿的证据,说呈堂证供倒不如说是汇报给领导的工作总结。
她看着落款名字:“他连证据都没有,凭什么指控我私藏刺客。”
“原先是有的,不过被我毁了。”丞相微微一笑,眸内尽是暗色,“你想救人,我不拦着,但游儿你需得记住,你的背后是丞相府,你的所言所行关乎一众人。”
“以往你想做什么,我都纵着你,但这次莫要与乔源纠缠,听明白没有。”
纪宜游抿唇点头:“明白。”
丞相抽出她紧拽着的信,放在烛火之上,赤红的火焰席卷吞噬,转眼间只剩下灰烬散落在香炉里:“早前我便警告过乔源禁止搜府,他不听劝告,又夜闯闺房威仪不类,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纪宜游还以为他不打算追究乔源,一时间又不太明白,弱弱道:“那我往后见到他……”
“照旧。”丞相轻捻着指腹沾到的灰烬,“看来得给太子敲敲警钟了,免得空闲得屁,盯着别人家的姑娘不放手。”
纪宜游垂眸应声:“那女儿先回院子了。”
“嗯。”
纪宜游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她对丞相的感情很复杂,喜爱中掺杂着些许害怕,害怕中又掺着几分崇拜,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始终无法坦然处之。
丞相瞧着她步伐轻快的背影,沧桑的眼眸里透出星星点点的无奈和宠溺,等到她踏过门槛后,出声唤道:“游儿。”
纪宜游回头,面露疑惑。
“你幼时虽博学多才却是个实心眼,如今聪慧不再但好歹生出了心眼,就是心眼不够多,做事欠缺火候。”他轻弯眼眸,出口的话冰凉刺骨,“想救人就要把事做绝,任何活口都会成为刺向你胸膛的利刃。”
门外的风携着热意拂过她的后颈,明明已到夏季,她却泛起一阵阵凉意,仿佛置身冰窟,血液近乎凝固。
她艰难开口:“爹,是说……那两个小厮。”
“你认为呢。”丞相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回去吧,记得管教好男宠,想跑就断腿,你若不忍心动手,爹帮你。”
纪宜游:“……”似报废的机器人,同手同脚地离开。
很多时候,她想钻到她爹的脑袋里,看看他是怎么想的,为何同样都是脑子,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譬如打断腿这件事。
她将来就算真的不用嫁人,也不至于搞什么强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