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漕仓伙计的催促下,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大部队。只盼着自家姐儿可以知难而退,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出城后,他们跟着人流,没有停歇地走了几里路。尽管他们的速度很慢,但钱文嫣还是觉得精疲力尽,面色微微发白,气喘吁吁着。
林茉芬突然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声线清亮悦耳地开口道。
“程官人,小娘子的气色很差,不能走下去了。”
程生蕤扶着钱文嫣,看着她,轻声问:“还能坚持吗?”
“我,我……”
钱文嫣看了一眼精神奕奕、气色红润的林茉芬,神色有些恍惚。林娘子,她一点儿都不累吗?
林茉芬走至钱文嫣的跟前,温和地望着她。
“小娘子可是胸闷气短,心口隐隐绞痛?”
“林娘子会看诊?”心口有无绞痛,她还未有感觉,但是胸闷气短,却是属实的。
“我并不会医术,平日里都在亲戚家的药房里帮忙,故而见过如小娘子这般症状的病人。”
钱文嫣眨着眼睛,看着林茉芬的眼中,多了几分艳羡。林娘子,可以随时出门呢,不像她……
程生蕤看了一眼钱文嫣,目光落到林茉芬身上,认真地看着她。
“依林娘子的见闻,她现下状态如何?可要提前归家?”
“已走了半途,小娘子……”
林茉芬犹豫着,看着钱文嫣,在她露出了不舍的表情时,林茉芬又似不忍心般,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娘子注意休息,不要分过劳累,暂时也不必让她归家的。”
钱文嫣松了一口气,望着林茉芬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感激。
程生蕤揉了揉钱文嫣的头发,有些无奈地淡笑着。有了林茉芬的加持,钱文嫣更有底气,她仰着头,眨了眨眼睛,似是在说——你听听,人家都说我无碍了。
不想回家的念头,充斥在钱文嫣的心中,反倒是让她忘了,最开始不愿意回去的原因。
林茉芬看着俩人无声的交流,眼眸微动,动作利索地从暗袋中翻出了一支瓷瓶。
“这里有一枚苏合香丸,是我要赠与他人的生辰礼,今日恰好买来,带在身上。它有治疗胸闷绞痛、令昏迷者清醒的奇效,你且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钱文嫣闻言,连忙摇着手,婉拒道:“既是娘子送与他人的生辰礼,我们自是不能收的。”
“你这小女娘,何必与我客气?”林茉芬亲昵地望着钱文嫣,笑骂了一声,把瓷瓶塞进她的手中。如长姐般,伸手摸了摸钱文嫣的脸颊,宠溺地与她说话,“小娘子,真是乖了。”
钱文嫣愣愣地捧着小瓷瓶,有些无措地望着程生蕤。她是怎么,收下的?
林茉芬似乎突然记起程生蕤的存在,换了一副端庄的神情,看着程生蕤,温声劝说,“这枚药,你们且先收下。若是途中小娘子身体不适,送水服下,兴许有效的。若用了药,回城后,你们再去药铺里买一枚给我便可;若是未用上,明日交与阿兄,还我就是。”
林茉芬话说至此,而药丸也已在钱文嫣手中,程生蕤没有再推辞,作揖行礼。
“林娘子心善,在此便多谢了。”
钱文嫣看着小瓷瓶,觉得它烫手得很。她心道,林娘子似乎是位温柔善良的好女娘。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像亲近韩丹、江筱筱一样,与她来往。
这枚药,她不能用。钱文嫣暗暗下了决心,还是免不得腹诽自己心胸狭隘,不如人。
“不必的。”林茉芬探着头,回头遥望了片刻,轻声嘀咕了一句,“阿兄走去何处了?”
程生蕤指了指不远处的树荫下,也好心地提醒道:“他在前头,已等了你许久。是我们耽误你了,快些寻你阿兄去吧。”
林茉芬背对着程生蕤与钱文嫣,望着果然在等她的林海松,表情有一瞬间无法控制的僵硬着。
分明说过,不要等她的!
“小娘子……”林茉芬回过头,神色担忧地望着钱文嫣。
“不必担忧,你且去吧。”
程生蕤还是那般温和地笑着,挥了挥手,与远处的林海松打了一个招呼,便不再看林茉芬。
程生蕤把竹篓取下,拎在手中,背对着钱文嫣,弯腰蹲下身子。
“奴奴。”
“你要背我?”钱文嫣惊喜不已。
“上来吧。”
钱文嫣不再迟疑,用力扑在了程生蕤的背上,紧紧环抱着他的脖子。随着程生蕤背着她起身,钱文嫣兴奋地甩动着双脚,沉浸在难得地快乐中,全然忘了林茉芬还伫立在原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