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酒店会客室内,茶香四溢。
秦云雁与一儒雅男子正对坐漫谈,闲聊的话语与咕噜咕噜的水声融为一体,十分和谐。
如果这个小房间里有第三个人,一定会觉得那位儒雅男子眼熟,在新闻里见过——是现任财政部部长。
“……我不会再入仕的,太平盛世可不给我施展的空间。”秦云雁抬着手腕,滚烫的热水浇在麒麟茶宠头上,让暗沉的颜色清醒。
“可您还是特殊事件部的负责人啊——”
“只是挂个名。”他打断道,幽深的黑眸抬起与这个对他来说的年轻人对视。说起来这还是他老部下的后代,有些事他也就明说了:“也就你还盼着我去中央,我可听小宁说了,我没露脸前每个领导上任前都得查一遍是不是我的转世,生怕我来个世袭专制。还有那些生意做得好的,都不想看到下一个相逢和长宁了。”
部长张了张嘴巴,发现没什么可反驳的。
一个有能力有威望有势力的不死灵魂,无数次从微末中爬到权力巅峰,只要从商必到行业顶级,死了还能带着记忆轮回,每一代都有“遗产”——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得到忌惮呢?
或许出于对历史人物的尊重吧,他们都爱管他叫司长。
“所以您前期一直压着归雁的发展?”
“不,”秦云雁抿了口茶,耳畔墨色的水滴型玉坠在柔光下微微发闪,淡淡道:“只是累了,本来想直接当个刻石头的闲人,但拗不过旁边有两个想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被拖着开了个公司。”
“那您以后要在娱乐产业……”
秦云雁不等对方推测自己的目的,直言道:“公司送给朋友了,我现在只是个养伤的闲人。”
他替对方倒了杯茶,缓缓道:“你也不用打探我的动向,也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自己那点小钱,我没兴趣动他们的饭碗。相逢每年交的税比一些省市还多,各司其职,欣欣向荣,未见败势;特殊事务部及执行任务造成的损失也不是政府负责,他们都是些被世界孤立的可怜人,对普通人造不成威胁。”
那双黑眸像是权力的具象化,你畏惧他所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的万劫不复,又不自觉想要臣服于他所表现出的魄力与绝对领导。
“所以顺其自然就好,不要过多干涉了。”
部长听后不自觉点了点头,回过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能继续下一项话题:“还有您在不可达小岛上的银行……”
“你们上不去吧。”秦云雁似笑非笑。
他之前把那岛的存在概念给封住了,就是岛实物是存在的,但不可被人类记录,只要有想去的念头目的地就是空的,不可到达。
那银行里是有些钱,但更多的是他这些年空闲时做的一些手工和记录。
相逢这么多年归秦云雁的那部分盈利都存在那里,也难怪他只要一露面就有人劝他投资,促进资金流动什么的。
一座几乎是摆在明面上金矿,不眼馋太难了。
“您说笑了。”被点破了目的,部长尴尬地抿了口茶。
秦云雁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事,你姥姥当年也这样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地从我手上要钱。”
墙边立着的雕花钟表“噔噔”来回摇摆,他瞥了眼时间,淡然一笑:“在我下一场会议开始之前,咱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商量这个。不急,先喝口茶吧……”
他之前用异能失控的原因躲了这群人两年,现在一个一个都来了。
“您是怎么做到人不在还管理那么大一个铁板似的相逢的?”
“设立合理有盼头的奖励机制,设立足以威慑所有人的惩罚机制。把所有部门都划成利益不相关的独立系统,让合适的人管理……一些老道理,实施就好了。”
“野心呢?”
“有点就够了,太多的人我不用。”
待秦云雁结束三个会议,漫步于新芽未长的银杏林时,满天红霞,暮色降临。
一条人工开凿却不显突兀的小溪旁,一半玄袍青年正戴着斗笠,悠闲地钓着鱼。皮肤看着光泽有弹性,似与常人无异。
“许三哥,今天战况如何?”秦云雁缓缓坐在旁边空着的露营椅上,调侃地边说着边看向鱼篓子。
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陛下。”许星要见礼,被秦云雁拦住:“陛什么下,早就不是了。”
实不相瞒,他当年登基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退休,这个破皇帝谁爱干谁干……不行,阿锦想让他干,还不能辞职。
“叫我……”秦云雁盯着溪流想了半天,最终道:“叫云雁吧,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这些年他没少纠正许星的称呼,但许星这人倔,不好劝,说了多少次也不改。
锦书曾道:等我二哥活了让他说,保准听。
许星收起钓鱼竿,将东西打包扔在旁边的小帐篷里,“是今天吗?”
“是,阿锦说该动手了。”秦云雁点点头,看向异色将要消散的天空,“再晚这世界意识要腾出手来收拾咱们了。”
说白了,在世界意识眼里他们就是偷电贼,还是大功率的那种。锦书梁松云这种属于外来充电宝,我可以用你的电,但不允许你用我的。
问题是梁松云还是被强行薅过来的充电宝,人家在他原本的世界都要飞升成仙了,整这一出比杀了他还难受。锦书属于原本被抛弃的小功率用电器逆袭成功,爱搭不理高攀不起的那种,存在就碍眼。
这一来二去的梁子可就结下来了。
好巧不巧,锦书还挺擅长杀这种世界意识的。
“凝魂聚魄的方法,真的可行吗?”许星陪着秦云雁走到古梧桐树旁,仍担心那是句空话,他这些年经历过太多次失败过后的失望了。
那树根的凸起就像个抓不住的念想,刺目又让人移不开眼。
荣家出情种,被收养的也不例外。
“好你个许星,这么不信任我!”说曹操曹操到,锦书踏着鲲鹏穿越时空而来。反正也要撕破脸皮了,换个高调点的登场方式也不会妨碍什么。
许星也不是会反驳这种玩笑的人,锦书觉得没劲,又找秦云雁抱怨:“终究是淡了,曾经的手足之情兄弟之谊终究比不过时间的流逝,唉,人心呐……”
他边说边西子捧心状朝着秦云雁倒去,被人笑着稳稳接住。
“阿锦,三哥耳朵红了。”秦云雁笑着打趣。
许星被这俩小情侣闹着,对荣淮之的思念到了巅峰,撇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见被霍霍的人远离戏台,锦书也不玩了,干起了正事。
他从隙间拿了十几壶半人高的上品灵酒,不慌不忙地将它们从折叠空间里搬出来。
都是这些年他给客户看未来过去的报酬,都挺值钱的。
他将酒开盖,浓郁的香气四溢,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抖了抖,连鸟兽都被吸引得驻足,又被锦书仍在旁边的古灯吓退。
锦书迅速拿酒樽舀了一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露出餍足的笑。笑完又赶紧瞄一眼秦云雁在干什么,生怕被抓包。
自从秦云雁从嘴快的莫琅那里听说他这些年嗜酒如命,就开始限制他喝酒。其实限不限的也没啥事,他现在不需要用醉酒来找那种朦胧的感觉了。
但……好酒在那,他馋。
“别藏了,我看见了 ”秦云雁道。他现在也是被监管的那个,因为烟瘾仍残存在血液里,时不时犯一下。
“哦。”锦书瘪了瘪嘴,光明正大喝了一坛。
紧接着手中化雾,灵力聚集,凝成一把像是由黑羽构成的长弓。
他忽然想到当年还是许星教的他拉弓射箭,因为偷懒还挨了不少打。
锦书笑了笑,他记得那时候母亲就带着小妹在旁边看他的热闹,那边屋子里读书的两位哥哥开着窗户,跟着笑笑,又留了来训人的父亲,一起谈论这样打孩子真的不会打傻吗。
这些记忆都停在十二年前,之后几百年他仅在一些梦境环境里见过他们了。
和秦云雁对亲缘的淡化不同,锦书很重视这些天生的缘分。这跟生长环境及性格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