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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无所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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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射状溅出的血洒在早就没了石头质朴颜色的祭台上,像被泥沼吞了去。何怜叶松了手,枪掉到旁边,软塌塌的身体躺在地上。他的眼睫毛最后颤了颤,一条缝被爆声振开。

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感觉。

有的人十几年前就死了,现在匆匆补了个震天动地的葬礼。

秦云雁像个真正的鬼魂在旁边飘着看完了全程,最终重重叹了口气。

他是个比较无所谓的人,受天生的性格驱使。无所谓这天下谁做了主,无所谓自己身边是个什么天崩开局,也无所谓生死。如果他想,他能在末日里活得怡然自得,能在共产主义社会把自己饿死。

活了这么多年掌握的技能也不少,想隐世就找个世外桃源,种种树、耕耕地、画画画、做做木工石刻;当学者,文类的历史学家当过,政类商类他坐教材范例那桌;想入仕,结束乱世一手遮天的财政部部长兼特殊事务部挂名司长干过,高高在上的天子也当过;想做生意,国内的干过,海外的干过,掌握能源命脉的干过,控制舆论娱乐生活的也干过;想出家……这个倒是没成功,但佛经道经他都能背。

顾雩风是不会来送死,因为他有一份遗嘱要遵守,有自己要庇护的一方疆土。每天都要批成小山的奏折,其他国家的事谁爱管谁管,闹瘟疫或内战全死了也无所谓。秦云雁不一样啊,他都活这么多年了,早就把生老病死置之度外了。给自己画的要负责的范围只有归雁那几千号人加上特殊事务部不过百余人和能独立运行基本上不用管的相逢。

问题就出在复皇这事特殊,追溯历史遗留问题能追到他第一世。

复皇这事在他的判定里归自己管,往大了说特殊事务部在自己名下,丢了东西捅了这么大娄子,他总要来管管。往小了说复皇的人动了他这辈子的家人、朋友与爱人,一而再再而三早已触碰到他的底线。

除此之外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了,阿锦就给他留那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口信,他等得有些烦了。

异能要疯不疯,精神也乱糟糟的,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不然真疯了这世界就遭殃了。

所以秦云雁来玩了一圈,送了次死。

“我好歹也活了这么久,总要有点长进吧。”他抬手落在何怜叶要闭不闭的眼皮上,轻轻拨动一下,桃花眼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终于闭上了。

秦云雁在何怜叶染了血的眉心画了个很小很小的圆,“下辈子当朵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吧,至少不用烦这人间苦难。”

风过,沉重的声音打在中空的架子上,嘎吱嘎吱的响声有些诡异。

秦云雁闻声飘到台边,目睹了一场诡异中带着合理的起尸秀。月黑风高,寒风吹拂,枯枝摇摆,铁锈与硝石的味道混在一起——多适合闹鬼啊!

秦云雁自己就是个鬼。他观察了一下,发现是被洗脑自杀当诱发血月的血腥气的那帮死士。

当鬼有当鬼的好处,至少他能看到那些人的灵魂现状了,大概就是人死了和残魂还被大祭司的某种手段关在尸体里,目前状态是能阴暗扭曲地爬起来咣咣撞墙。

由于还没尸僵,膝关节能弯曲,丧尸大军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楼梯,大概率是被那铃铛吸引的。

秦云雁不爱看电影,也没怎么看过恐怖片,所以对“丧尸围城”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他现在算是见到了,但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你见过鬼怕丧尸的吗?反正秦云雁不怕。

他只有些担心自己的尸体被踩烂,本来死法就不太好看,他不想再被鞭尸了。

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近,风中隐隐有嘲笑的意思,像动画片里主角要出糗的音乐响声。

秦云雁抱着胳膊想了想,打算试试自己的异能能不能把这些人的灵魂都封住,等世界意识反应过来送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没等行动,狂风骤起,一个黑点进入了他的视线——是一架无声飞行的武装直升机。

摊开的黑色降落伞飞速落下,如一张被摊开的巨型渔网网住行尸走肉们,一个不落。

飞龙咆哮着落下,来人一身月白色的银虎暗纹长衫,踏长靴,持墨色长杖。

耳畔两抹璀璨的颜色与明月呼应,与烈火争辉。

这个夜晚极其漫长,但终归是过去了。铃铛被高高挑起玫红色的霞光与这人的抬手同时出现在天边,行尸走肉们倒在光明之前。

罪魁祸首也如此。

降落伞像是他们此生最后安眠的被褥,被困住躯壳里的灵魂随着世界法则归于万物苍生,至少他们真正消亡之前目睹了仇人被制裁。

而高台上那人神情悲悯,站在这片土地上离天空最近的位置,缓缓吟唱起不知哪个世界或是哪个民族的老歌,引渡这方圆百里内所有含恨而死的苍生。

光辉的形象像那种在人间疾苦泛滥之时,乘五彩霞光来到人世间为世人泼洒琼浆玉露的神仙。

旁边的秦云雁却不这么认为,曾几何时他也把面前这人当成自己毕生的信仰,奉作毕生效劳的神明。哪怕将自己囚入幽深的宫墙,哪怕孤寂一生也未有怨言。

现在的他体会过世间百态,也成为过别人的信仰,早已不是那个装疯卖傻的小孩了。

秦云雁仍旧憧憬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这次是平视,笑得坦然又骄傲。

这个男人想:他不是我的神明,他是我的阿锦。

锦书吟诵完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咒语,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除了脸色略显苍白。那双眼睛环视一圈落在秦云雁的尸体上,没有一刻留在那个飘着的灵魂上,仿佛什么也看不到。

他将浮空的铃铛收入折叠空间,又反手搬出来个半透明的不知材质的木质棺材。然后在秦云雁震惊的目光下将尸体入殓进棺,手法娴熟,加上神奇的工具的加持,将全身的血污与淤青清理得干干净净,还给换上了寿衣。

“你送我入馆一次,我还给你了,这下扯平了。”锦书以手阖棺,淡淡地说,仿佛没什么哀伤的情绪。

秦云雁飘过去晃了晃,并没有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到任何波动。

他看见那人靠坐在棺木旁,曲肘半挡着脸,自语着:“该我找你了?想得美,我明天就回客栈,再也不来了。”

“那边有好多好弟弟好妹妹,都比你年轻嘴甜,还都追求了我不止一次。”

“还催眠我,真给你能的,就你那技术够我杀你几百万次了。连一次亲口的爱我都没听到过就那么容易被你催眠,我也是真够贱的。”

“没睡完就让我跑,你这算不算变相渣男?”

声音越来越小,那棺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一点光都透不进来。于是他靠在没有光的那边,显得无比落寞。

明明四下无人,秦云雁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又新奇,没有恶意。

秦云雁看见锦书的肩膀微微抖动,他轻轻叹口气,蹲在锦书正前方,道:“阿锦,你演技很差的。”

抬头,苍白的脸颊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平淡如水。

收放自如。

锦书见自己拙劣的演技被拆穿了,拍拍衣服起身,光明正大看起秦云雁灵魂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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