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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所谓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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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医生的家在别墅区,建在离市区不远处的山上。

姜一叶驱车赶到时刚好是晚上七点。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管家似的人,这栋别墅没有女主人,屈医生虽是不惑之年的年纪,但终身未娶。

冷白色的光将空间填满,偌大的别墅特别安静,一般也只有这位管家在里面活动。从墙面到家具都是黑灰色,门口的鱼缸里养着两只不爱动的白色锦鲤。

秦云雁脱了外套,里面是一套宽松的休闲服。他跟着两鬓发白的管家上了楼。

“好好治疗,我在下面等你。”姜一叶靠在沙发上,发着消息。

秦云雁点点头,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也不是一次感受到这别墅的压抑。

到了书房门口,小提琴的乐声从中传出,管家敲门问安:“先生,秦先生来了。”

“带他进了。”

门开了,屋子里面没有窗户,只有淡淡的光光。入眼的是一块二十几米长的玻璃,玻璃后面是深沉的海水。一只两米多长的鼠鲨正蔫哒哒地在里面划拉尾巴。

水很清澈,除了一条鱼之外什么也没有。

黑胶唱片在唱片机的指针下与尾巴一起转圈,大概是个主人公与命运抗争主题的音乐,秦云雁估计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主角死亡。

两个黑色的真皮沙发摆在鲨鱼缸面前,一个穿着考究西服三件套的男人正坐在其中之一上看一本纯英文书。

听见来者近了,男人合上书,摘下金框的老花镜,起身迎客。

“秦先生,别来无恙啊。”他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像秦云雁伸出像皮包肉的枯手。

秦云雁面无表情地回握,微微点头致意。

“屈医生,别来无恙。你的雅兴还是一如既往的高。”

“说笑了。”

“这鲨鱼缸还是太小了,不够它施展的。”

“它不会吃肉,也不会游,再大的缸子也是浪费。”

管家退了出去,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差一个身位面对面。

屈医生先一步开口:“我注意到你周六爽了约,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秦云雁双手交叠在身前,让自己的眼眸涣散起来,镇定地答:“公司遇见点事,处理了一下。”

“好吧,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有很多意外不是吗?”屈医生体贴地笑笑,起身走到唱片机旁抬起指针,换了一张上去。

低缓的音乐从中流淌而出,中间夹杂着有节奏的“嘀嗒”声。

一块怀表出现在秦云雁面前,拴着它的金链还在晃动。

屈医生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怀表晃动的频率隐隐与“嘀嗒”声重合。

“放松你的思维,跟着这块表沉入黑夜……”

秦云雁的眼眸跟着表来回徘徊,渐渐失了真,握紧的手也松开了。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膜,有些不清楚,闷闷的。连音乐都变成了噪音。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用真话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

“……好。”秦云雁的回答似乎有些迟疑。

“你叫什么名字?”

“秦云雁。”

“性别?”

“男。”

“爱好?”

“雕刻。”

“可有配偶?”

“没有。”

“有喜欢的人吗?”

“有。”

“谁?”

“顾锦。”秦云雁呆呆地回答,空洞的眼睛并没有注意到屈医生脸上的扭曲。

屈医生清清嗓子,门外管家敲门,推进来一个小推车。

他像是没有看见秦云雁并不正常的状态,鞠了个躬就放下推车走了。

推车上有三样东西:正在煮的咖啡,烟,打火机。

屈医生腐朽的声音命令道:“接下来你必须记住我说的所有话,将它们刻在自己记忆深处。”

秦云雁还是像个提线木偶,呆愣愣地点头。

“你是复皇组织甲级成员顾雩风。你极度厌恶平民,认为他们死不足惜。你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讨厌满口大义的人,认为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最喜欢的事是抽‘销魂’烟,每天最起码一包。最喜欢的饮品是黑咖啡。你并不喜欢自己的助理顾锦,最爱的是自己的心理医生,但由于自己的身份和世俗的眼光不敢表白,只能把助理当成医生,但实际上你从心底厌恶这他。你曾经假装逃离过组织,为的是潜伏在警察之中。但实际上你无论是身心都是组织的人。”

屈医生脸上染上了兴奋的神色,摇晃怀表的频率有些快了。

“现在,重复十遍。每重复一遍你都会更信服这些信息,直到你完全成为他。”他命令道。

秦云雁就像个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木讷地重复:

“我是……”

……

待到十遍结束,秦云雁已是口干舌燥。

屈医生走上前,晃动的怀表一步步逼近,秦云雁下意识向后退去,躺倒在沙发上。

“睡吧,醒后你会忘记关于复皇的一切,在表面上你仍是归雁责任有限公司的老板秦云雁,但潜意识里仍会记得自己是复皇组织的顾雩风。”

他干枯的手抚上秦云雁的眼睛,对方乖顺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绵长起来。

安逸得像个瓷娃娃。

屈医生收起怀表,他贪婪地抓住秦云雁的手,十指相握送到唇边亲了亲,干瘦的脸上升起餍足之色。

“陛下,你是我的。”

……

秦云雁是在音乐停的同一刹那醒的,睁眼就跟鼠鲨的绿豆眼对上了。

他丝毫不慌地跟显然有些饿的鲨鱼打了个招呼,低头摸兜时发现除了手机外,多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半直起身,朝正在换唱片的屈医生问:“屈叔,可以抽烟吗?”他像一个大男孩,笑起来眼里有星河。

屈医生干瘪的脸上堆起成皱子,“当然可以。”

火光一闪而逝,散漫的烟升起,秦云雁像是五分钟没得水的鱼,贪婪地吸入,然后不舍地放出一点点烟。

三根烟下去,屋里硬是没飘起多少烟。

屈医生见他这样子,欣慰地笑了,走上前将温热的黑咖啡递给他。

秦云雁眉眼弯弯。

“谢谢!”

他微眯着眼睛指着鲨鱼对屈医生说:“屈叔,它该吃些肉了。”

……

姜一叶跟在秦云雁后面跟微笑着的屈医生道别,白色的商用车在傍晚的余晖下顺着盘旋的山路驶向城市。

“看着治疗效果不错嘛。”姜一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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