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耳边只听得见脚步声。
抬起双腿的动作逐渐变得艰难,如鸦雀般漆黑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走了有一段距离之后,林婳彻底停住,望着去路的视线变得模糊,而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断断续续又带着不明显的颤意。
呼,呼,呼...
深呼吸已然压不住内心的惧意。
林婳的身子完全僵硬。
黑暗扬起恶劣的笑容,慢悠悠逼近迈不出腿的女孩,欣赏着她的惊慌,看着她的勇气破碎,再破碎。
林婳怕极了一个人的黑暗。
那就像黑沉沉的隐形牢狱,禁锢着她,让她无法动弹,再是用无边无际的寂寥摧毁她的神经,冷漠看着她一步一步变成疯子。
这样弱小的自己,林婳亦厌恶极了。
可她再不愿接受也无计可施。
毕竟就她那个讨嫌性子,哪个正常人都不会来自讨没趣。
再等等就好。
等拘着她的恐慌劲过去。
不知平静了多久,林婳终于又抬起脚,往更深的黑暗里走。
走不过几步,林婳突然转身,带着要将人剁碎般的阴鸷神情,却在看见背后的人时猛地一滞。
那人身量极高,被太阳眷顾的皮肤衬得校服更加洁白。
林婳有一瞬间的出神。
大概与洗衣粉无关,而是因为有参照物吧,所以他的校服才显得那么白。
那人发觉躲避不了,索性走到她面前,弯身和她眼睛平视。
林婳顿时回神,眼神透着防备与警惕。看似是最强硬的模样,可实际上,身体早已放松下来。
来人可是江谦啊。
软脚虾小弟。
不足为惧。
他要和她说什么呢?
为他刚才的冒犯道歉?
看这表情不像。
难道是想教育她?说她就算再对他生气也不能独自下车走回家?
哼。
才不要他管。
就在林婳猜想时,他说话了。
“三百块。”
?
林婳表情凝滞。
她猜想他满脸认真是要站在道德高处,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批评她就算吵架也不能闹脾气自己走回家,苦口婆心地说女孩子独自走夜路是很危险的......
结果他说三百块!
三百块?!
林婳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该死的三百块!
朽木脑子!
“不管你来不来,一个月都是三百块。”
江谦说这话时,心情好像还不错。
眼神温柔得不行,像是装了一池波光粼粼的湖水,看得她一身不自在。
“不去还收我钱,我肯定每天都去!”林婳凶巴巴地说。
讨厌的家伙!
她绝不会让他占一天的便宜!
“嗯。”
他应完就问:“回去吧?”
他说回去她就回去啊?那她这个老大岂不是很没面子。
林婳头一扭,不理他。
一秒,两秒,三秒...
林婳状作无意又扭过头来。
他还保持刚才的姿势,也没有不耐烦,见她愿意看他,还询问性地歪了一下头。
林婳嘴唇微抿,又抬起高贵的下巴,哼声说:“这可是你求着我去的。”
“嗯。”
林婳心里舒坦了,才哼哼唧唧跟着他再次坐上电动车。
等回了乌漆嘛黑的家,林婳直奔房间柔软的大床。
啪的一下摔在床上,林婳抓出被子里的大粉猪,双手双腿齐上阵,把它锁在怀里后,就在床上兴奋地滚来滚去。
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不知道。
只是一想到江谦就心生欢喜。
可能是因为她以后每天都能吃到他做的饭吧。
嘻嘻嘻。
女孩揪出怀里的粉猪,对其又掐又捏,弄得它一脸委屈巴巴。
“猪,你知道江谦为什么这么黑吗?”
猪不想说话,它也不会说话。
高兴得有些疯癫的女孩也不在乎,她也没想得到答案。她掐着它的肉脸自言自语:“真奇怪呢,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为什么不生气呢?”
“我都这么坏了,他为什么都没想着讨厌我呢?”
“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林婳停止滚动,思考了好一会儿,又开始欢乐地滚。
“有病我也不嫌弃他~”
她知道自己很作,很多人也都讨厌她,可她一点儿也不想改。
江谦都没说过她不好。
滚累后,林婳气喘吁吁停下,望着浅粉色的天花板,满心的欣喜突然间被抽走,一滴不剩。
“江望可真幸运啊。”幽幽的声音透着丝丝缕缕的嫉妒。
城市的另一边,正要入睡的江望蓦地打了个冷颤。
天气变冷了。
江望马上盖紧被子。
第二日,天未亮。
青春洋溢的女孩蹦蹦跳跳,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伴着清脆悠扬的歌声走出了冰冷的屋子。
星城实验学校路边的早餐摊开始营业。
林婳到那里时,队伍排了老长。
瞄了一眼就将注意力集中到摊位后边的高个子男生。
迈着小碎步跑到他跟前,等他注意到自己,就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忙里偷闲的江谦诧异地瞥她一眼,“去排队。”
?
排个屁的队。
林婳顿时气鼓鼓地瞪他一眼,顺手抓了一个椅子坐在他旁边。
没见她拿出杯子,江谦也就没给她打粥。
“林婳的粥打了吗?”一边的陈蓉发觉女孩的心情不是很好,撅着个嘴坐在儿子身边,卷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玩。
“没,等会儿给她打。”
陈蓉便没再多说。
等快要到林婳平时喝粥的时间时,江谦又提醒她去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