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也是满脸的不舍,得言立即笑呵呵的应是。
两人转身欲回大门时,外头有人骑着烈马急奔而来。
芳华县主听到动静,狐疑地转身望去。
“县主,是老董家的。”
芳华县主眸色微冷,转身一拂广袖。
“让他入院说话。”
周嬷嬷应是,神色间也变得小心了些。
那老董家的下了马背,后背背着个包袱,低垂着脑袋便匆匆朝着芳华县主的院子去了。
一入厅,他便跪在地上,重重叩头。
“县主,谢不凝被景王世子救了。”
芳华县主指尖骤然一紧。
……
马车上,谢言之靠在窗边假寐,他双眼闭着,垂下的睫毛如同一把小巧的刷子。
陆淮商坐他对面,眸光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
昏昏沉沉中,谢言之的手腕突然发来一阵滚烫,惊得他猛然睁眼急忙甩手。
那样子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般。
“怎么了?”
陆淮商也被吓了一跳,正要将他抓住,就见他猛地掀开袖子。
那白嫩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线,上头孤零零地挂着一颗珠子。
此刻那颗珠子红得发光,仿佛是要灼烧起来般,硬是在谢言之的手腕上留下一个粉红的烙印烫伤。
谢言之也发现了这珠子的异常,他疼得立即将珠子摘下。陆淮商突然扯过他的手腕,对着那烫伤处就吹了起来。
咣当一声,谢言之的脑袋卡了,人傻乎乎的怔怔地盯着谢言之看。
陆淮商给他吹着,脸色却愈发凝肃起来。
那处烫伤来的诡异,根本就不是常理能解,他一着急,也忘记了此刻的举动究竟有多不合时宜。
“好好的怎么被烫伤,你那颗珠子是怎么回事?”陆淮商神色凝肃,忽地抬头。
谢言之一怔,回了神,忙将手腕挣开。
他另一只手拿起那颗槐木珠看了看,心里也跟着困惑不已。
珠子恢复如初,看不出刚才的半点异常。谢言之小心摸过时,上面只有淡淡的余温。
“这……”谢言之也皱起了眉。
陆淮商直接将那珠子拿过,仔细端详。
可他看来看去却发现,这珠子俨然就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木珠。
倏忽,谢言之脸色微微一变。
他想起寄居在这槐木珠里的郑浑,心里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能不能让马车再快一点!我要抓紧赶到万古寺!”
谢言之忽地抓住陆淮商的手腕,神色瞬间凝肃。
陆淮商没问他缘由,只打开窗户朝外头看了看去。
外头行人很少,却有几辆马车在缓缓而行。
偶有几个难民穿着棉袄在街头似漫无目的走,眸光看向马车时,有些异动也有些胆怯。
街道两边的屋檐下,甚至还躺着一身旧衣,缩卷在一起取暖的难民。
“上马,我骑马带你过去。”
骑马确实是比马车要快不少,就是狂风夹杂着飞雪吹来时,冷得像是冰刀一般在脸上挂过。
谢言之骑在马背,低垂着的脑袋几乎掩藏在帽檐里面,可即便这样,冷风灌入时依旧生疼冰冷得厉害。
陆淮商坐他身后,一手从他腰间穿过,一手挥打着马鞭。
两人的身影冒着风雪疾行,不一会就出了城门。
谢言之的身体几乎缩成一团,心里也越来越急。
他一遍遍的在心里喊着郑浑,却始终不得答应。
郑浑就像凭空消失没了踪迹似的。
一个时辰后,两人抵达万古寺,谢言之刚下了马背,便迫不及待的要去找法缘。
可小沙弥却将他拦下,说法缘大师前几日救下山游历去了。
一时间,谢言之怔住了。
法缘大师不在,那谁能帮他?
他现在的身份还有郑浑的状态,除了法缘大师他谁都不敢轻信。
陆淮商也微微蹙眉,立在他的身后。
“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谢言之抬头看他,那话音到了唇边几次都开不了口。
他没法说郑浑的灵魂在这槐木珠里。
小沙弥怔怔地看着两人,眼珠子转了转,忽地提议。
“施主若是有事,又不便对人言明,或许可去后山,后山莲池台里,供奉着弥勒菩萨。”
谢言之瞬间被吸引注意。
“弥勒菩萨?有何说法?”
小沙弥道了一声佛号:“弥勒菩萨是超度亡灵的菩萨,菩萨在超度亡灵的时候,还能让亡灵在被超度的时不受折磨。”
谢言之心脏一紧,凝了神色。
他要去拜这弥勒菩萨。
……
万古寺后山,供奉着弥勒菩萨的地方,是在一处莲池台里。
如今的天气寒冬大雪,池子里盛开的莲花早已凋零。
水面结了冰,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些莲杆。
谢言之走入这里,第一眼就看到那中央坐在石墩上的佛像。
那佛像圆头大肚,脸上带笑,和蔼可亲之态只是一眼就能感染人心。
谢言之的心境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一直焦急不安定心态,因着那佛像的笑脸而逐渐平缓下来。
他隔着莲池在佛像前跪下,虔诚跪拜求这弥勒菩萨能救一救郑浑。
少年的人,虽有顽劣,但罪不至死。
可如今他已身死,灵魂不该再受这样的苦难。
谢言之深深一叩。
是歉意也好,自责也罢。
他只想求,能让郑浑至少不要弄得什么凄惨,连死了都不能留下什么。
(三……三哥……)
突然,谢言之听到了郑浑的声音。
他猛地一惊,忙看向手腕上的珠子。
那珠子隐隐约约又开始发着如若火焰红光。
郑浑的声音也虚弱难受地传来。
(水……把我放进水里……我需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