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大雄宝殿出来,耳中就听到了这从不远处传来的笛声,起初时还不曾在意,可越听却越是心惊。
他像是被人施法定在门边,耳朵里只有这曲声回荡,直到听见那声呢喃,他才像是触电一般,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奔过去。
他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却又感觉荒唐无比。
但这曲声却在告诉他,这个想法或许并不荒唐。
陆淮商跑得急切,途中撞了人都不在意。
可他跑得再是急切,这曲声高□□尽,终究还是断了。
禅院外,谢言之捏紧了笛子,人也调整过来,他指尖拭去眼角的湿润,转身时却朝着禅院的方向深深一拜。
“多谢。”
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起身时,谢言之已经彻底恢复,他转身要走,却冷不丁地被定在了原地。
禅院外的小道上,有人正缓步过来。
那人跟他一样穿着一身的素白,不同的是,谢言之的头上戴了一个白色镶玉的抹额,那人的头上却只戴了个银色羽冠。
这两人的穿着相似,却又迥然不同。
前者清新脱俗,本就冷若冰霜的人,此刻更显高贵又拒人千里之外。
后者文雅如玉,青葱少年粉雕玉琢,一瞥一笑隐约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看着他,谢言之微微挑眉,也下意识地将他这份打扮,跟记忆里的那个紫晶大花蟒的打扮做一个比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谢言之也不得不说,白色明显更合适他。
紫色……终究还是骚气了些。
挺了挺胸,谢言之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陆淮商的眉头随即拧得更紧。
他垂眼看了看“郑浑”身后露出的半截笛子,又瞥了一眼“郑浑”这不着四六的样子,仿佛是很艰难地从齿逢间挤出话来。
“刚才的笛声,是你吹的?”
谢言之怔了一下,心里微惊,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你猜猜看?”
陆淮商眉头微微松动,喉间又滚了两下:“刚才吹笛的人在哪?”
谢言之又歪一下:“你找他做什么?”
“你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那我要是不想说呢?”
陆淮商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阴沉,像是准备随时一拳砸过去似的。
谢言之完全不怕,也自信这次自己能躲得开,但是想着这个“郑浑”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谢言之还是放弃了逼陆淮商动手的打算。
“刚才的声音不就是缘法大师吹的么?他吹完了就把我给撵出来了。”谢言之说着还煞有其事地耸耸肩。
陆淮商疑惑地朝禅院那边眺望过去。
谢言之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也信神佛了?”
他记得,陆淮商以前也是不信这个的。
甚至于谢言之以前还曾经听他说过:如果求神有用,那这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
谢言之觉得,这厮挺倔的,也挺迂腐的。
这世上如果谁都能求佛主庇佑的话,那人还勤奋上进做什么?
不如天天烧香拜佛钱财自然就来了。
最起码谢言之也会假装相信一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哼!
“哼!”
“?”
陆淮商哼他一声,话都不说转身便走。
谢言之愣了一下,小脾气瞬间上来。
他就说这厮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怪不得以前怎么看他都觉得不爽!
“表哥,不是才来吗?怎么又要走了?”
谢言之一个转身将他拦下。
陆淮商一脸冷漠,跟刚才询问笛声的模样,迥然不同。
可谢言之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还起了心来激他。
两手负在身后,谢言之挺了挺胸,故意朝他逼近。
“之前我让陈绍将竹笛还给你时候不是说了,以后不缠着你了?既然我都决定放手了,那你为何来我眼前转悠?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全身上下最软的就是心吗?”
果然,陆淮商的脸黑了。
谢言之故作轻佻地将指尖在他胸口来回描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表哥穿这身白衣居然这般好看,好看得让人真想一件件地剥下来啊……”
“郑浑!”
陆淮商一把掐住他的咽喉,逼迫谢言之扬起头来,亦是此刻,陆淮商才发现“郑浑”的眼角泛着几许殷红,也略有湿意,仿佛是……哭过一样。
“怎么?又想打我?”谢言之略微挑衅:“真要打那你打吧,等我爹娘回来,我正好跟他说是你将我给打残了,这样就能让你负责,照顾我日后的饮食起居了,倒时就算你不喜欢我,相处久了总会日久生……嗷!”
嘭地一声,他被陆淮商给扔出去了。
谢言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这紫晶大花蟒!
力气好大。
谢言之疼得龇牙咧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时才想起,不怪陆淮商力气大,是这郑浑的身体太弱了。
“简直秉性难移!”
陆淮商甩袖就走,下一瞬他差点被谢言之给噎死。
“不巧,谁让我以前就看上你了呢?”
陆淮商脚步走得更快。见此,谢言之眼底的笑意愈发地浓